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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小丫头怔了一下，忙扑过去打起床幔，推了推床上的女子，急道：&ldo;姑娘，该起身啦！&rdo;

那床上的女子这才迷蒙着眼，坐了起来。只见鸦黑发丝自肩上披落而下，柔顺如水似的。她摩挲着，将一缕发丝撩到耳后，露出张满带夏困懒倦的脸。

&ldo;石榴，你说谁来了？&rdo;她揉了揉眼。

&ldo;四公子来啦，柳四公子！姑娘不是常说他通乐理，和一般的臭男人不一样吗？&rdo;丫鬟石榴嘟囔着。

午憩被吵醒的唐笑语，这才清醒了过来。她怔了片刻，低头喃喃嘀咕道：&ldo;我只是与他说笑着玩，他还当真了？……还回家去与柳老爷、柳夫人商量了？&rdo;

石榴偷着乐起来：&ldo;姑娘这样国色天香，整个江州，不知有多少男儿为姑娘你倾倒。柳四公子动了真心，也是难免的。且四公子风流俊美、痴情儒雅，姑娘还不赶紧抓紧了，将人哄住？&rdo;

唐笑语从薄被里伸出一只手，叫石榴伺候自己穿衣服，低声说：&ldo;我可不信！他又能有多痴情？&rdo;

话虽这么说，但唐笑语还是有点怔怔的，心跳得快了起来。赎身子对于她而言，可不是什么小事。虽妈妈不大可能放她走，但若此事当真成了……

她这一辈子，也许都会就此改变。

&ldo;四公子信誓旦旦地说了，他要娶您为妻呢，能不痴情？&rdo;石榴笑嘻嘻地给她换衣裳。

石榴说话的方式，一贯没大没小。要在普通人家，丫头这么和主子说话、玩闹，那铁定是要挨板子的。但在水莲院，这却是常事。原因无他，只因唐笑语不是什么正经主子。

水莲院在江州的名声，好坏掺半。

往坏里说，水莲院是勾栏销魂之所，养了一楼一馆环肥燕瘦的美人，勾的江州男人日思夜想、流连忘返。往好里说，水莲院的姑娘们从来只卖手艺，不陪笑脸。吹拉弹唱，每个姑娘皆有一样精通的：或是黄鹂嗓子，或是琵琶妙手；这满院的天音妙弦，叫京城的大人物都有所耳闻，以至于不远千里前来一饱耳福。

而唐笑语，便是水莲院的一棵摇钱树。她能弹琵琶，还擅舞乐，最拿手的是曲子是《金谷园》。江州的文人骚客，有不少都爱千金一掷博她笑，还写了&ldo;小怜弹破碧云天&rdo;、&ldo;弦上相思汉妃识&rdo;之类的诗文，四处传扬。

石榴是水莲院打小买来的，除了伺候人，还要学歌乐。等她到了十五岁，也要登台卖乐。水莲院的妈妈将她放在唐笑语身旁，也是希望石榴能沾沾唐笑语的福气，以后大红大紫，令水莲院财源广进。

唐笑语换好衣裳、梳了发髻，和石榴一道穿过中庭。路上树荫蔽日，一径的鸣蝉冗长作响。有个女郎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唐笑语仔细听了听，是在唱《金谷园》呢。

&ldo;石郎呀……郎笑藕丝长，长丝藕笑郎……&rdo;这女声吊着嗓子，婉转妩媚，煞是好听。

到了花厅前，石榴就迫不及待地率先冲了过去，俏皮笑道：&ldo;妈妈，咱们姑娘来了！&rdo;

&ldo;见过柳四公子。&rdo;唐笑语在门扇前低身一礼。

门后的厅室内，坐着个年轻公子。他穿一袭天青色柳叶纹长衫，发冠高束，手持折扇‐‐那只拿着折扇的手，不知为何有几道细小伤口‐‐神色腼腆中略带丝紧张。他本有一张文雅面容，但此时涨红的面色，让他的面庞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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