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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结束,好多同学都把迷彩服送给叶春巧,她和苏可一起洗了一个下午,在傍晚的时候,两个姑娘一人端着一个大盆来到操场,把衣服都晾在健身器材上,然后席地而坐,一边聊天一边等风吹干。
叶春巧说话时尽力控制着自己复杂波动的情绪:“化雪的时候用废旧的车胎裹在脚下,把鞋袜用塑料袋包好放到棉袄里,来到学校再清洗脚丫穿上...后来有好心人拉了废煤块垫了最难走的一段路,从那以后,只要在棉鞋底上钉了木头,就可以小心翼翼的走到学校...”
“再后来,有个人在外面的打工挣了钱,盖了一间大瓦房当宿舍,这样就不用天天来回奔跑十几里的山路了...冬天很好,二十几个人挤在一起,暖和...夏天就有点不太好过了,老师带着我们搭草棚,晚上睡在操场上...就是,就是蚊子又多了...嘿嘿...老师就用化肥口袋缝了一个大大的蚊帐,我们拿着绣花针扎出小小的针眼...”
“老师把学生带来的粮食放在一起,分给我们吃...有一个家境好一点的,认为自家吃亏了,就到学校闹…当看到有一半的娃娃还穿着露着脚指头的草鞋,他家反而主动多交了粮食...高二那年,我被安排到县里上学,由于学业太重,我不敢回家,也怕花钱...不是怕花钱,而是没有钱了...”
说到这里,叶春巧的鼻子喉咙被酸楚的泪水堵得厉害,几乎无法正常喘息,她用纸巾擦了眼泪和鼻涕,又用力的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带着哭腔,微笑着说下去:
“我想等一个星期,就春节放假了...可是...有天晚上,我实在太饿了...根本睡不着,就偷跑到一家没有篱笆的院子里,徒手扒了好十几个萝卜...抱不了...抱不了,我就脱了褂子,连泥带萝卜一起包裹起来,又悄悄的给人家埋上...”
“回校的路上,我又累又吓的头晕眼花,双腿发软,一头栽倒地上...我用树枝刮了刮萝卜上的泥,狼吞虎咽的连吃两个...在地上躺了好久才爬起来...那十几个萝卜一直撑到放假...”
“这件事好似一根长长的刺,深深的扎在我心里,只要想起来,我...我就羞愧难当...苏可,这是我第一次跟别人说,我奶奶都没说过...我没脸说,没法张口...”
苏可静静的倾听她的心事,连连不断的泪水浸湿了一大片地面,随后跪起身,把这个坚强又努力的女孩搂在怀里轻声安抚:“你受苦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叶春巧伏在她的肩膀上,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苦笑着摇摇头:“唉,现在想想,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
苏可拍拍她的肩背,轻声叹息着:“前天是你奶奶的电话吗...”
叶春巧摇了摇头:“我们村上没电话,打电话要去十多里外的镇上...我有写信回去,可能还没到呢吧...”
她离开苏可的肩膀,双手抹了抹脸颊,扬起嘴角,笑嘻嘻的说:“苏可...你知道我为啥要这么多衣服吗..”
苏可没摇头也没说话,神情温和的等着她诉说情怀。
“来上学的那天,我们村里的人加上隔壁村的,都来为我送行...有给钱的,一块,两块,五块...有给鸡蛋大枣的,还有给香皂的...给啥的都有...”
她红着眼眶垂下额头:“我就想把同学们不要的衣服带回家,分给老乡们...”
苏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让她的心情舒畅一些,几次尝试开口都顿住了,好在她自己欣然的笑了:“我来南京之前,很多天都睡不着觉...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到学校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你,你像一个姐姐一样,我从小就想要个姐姐...”
她终归抑制不住心里的酸楚和一路走来的艰辛,浑身颤抖的哭出声音。
见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向她们,苏可忙把她抱在怀里,抚摸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都过去了,以后出现的,都是美好的。”
叶春巧呜呜咽咽的哭诉:“可是,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我还要等到过年,才能见到她...”
苏可摆弄着她的长辫子,认真又风趣的劝慰她:“有你这么优秀孝顺的孙女,她肯定很开心,人一开心就有精神,有精神就能多吃饭,多吃饭呢,身体就会越来越好…奶奶还等着享你的福呢...”
叶春巧被她的腔调逗笑了,忧闷的心情舒朗很多,两人在灯光如昼的操场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说笑...
军训后的一个星期,大学里的生活与学习都步入了正轨。
周六一大早,苏可如往常一样跑步回来,刚踏上走廊,吴晨一手刷牙,一手拉住她:“你们宿舍那个...就那个,要搬走了...”
她皱着眉头问:“现在啊...”
吴晨递她一个眼神:“呶...我刚出来,可能快收拾好了吧...”
苏可没有回宿舍,和吴晨一起去了自来水房,两人洗漱完刚出门,就看见陈玥的父母,正拖着行李下楼梯,陈玥跟在后面低着头玩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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