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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彩云之南

彩云之南，美丽昆明，滇池烟波浩渺海鸥翔集，环绕着美丽的西山；西山庄静蕴藉深沉从容，就像昆明人的性格。

西山之上群峰叠翠，寺宇深深；西山脚下一衣带水，民居环绕。细心的游客会发现，西山脚下的民居十分耐赏耐看。各具民族特色的建筑群落依山傍水，色彩鲜明，使得这里几乎成了一个民居博物馆。

千百年来，生活在此地的多民族既互相融合，又保留着自身的特点。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同时又民族个性独具的奇特的地域文化不仅体现在西山上的人文胜景里，也蕴含在西山下的民居民俗中。

城市的快速发展和扩张，让很多祖祖辈辈的农村农民变成了城市居民，他们在自家的宅基地上建起了楼房，过上了和城里人一样便捷舒适的生活，但他们和纯粹的市民相比，保留了更多以往生活的印记。

看得多了，我慢慢发现此地农民自建的楼房上必有这两样东西。

第一是镜子。就是普通的圆镜，市卖的几块钱的那种。镜子镶着红的绿的塑料边，无甚新奇。在一些风俗迷信里，镜子有时候是会招惹邪秽的物件，但在此地，镜子却被放置在楼门上方，据说可以驱邪，化解煞气。

第二是瓦猫！我发现它，是在游览民族村的时候。

濛濛细雨中，不经意间我注意到一座飞檐壮观的高高的楼阁顶上蹲踞着一只暗红色的东西。它被雨水淋得发亮，赤褐色的身躯有着青铜沉甸甸的质感。它的身量和家猫仿佛，但却状如疯狂野猫，耸起尖耳，呲牙瞠目，向着天空极限地张大了嘴巴！

在灰色的天空下，簌簌的雨声中，那东西仿佛是一只活物，拥有蓬勃的生命力，它好像正发出尖锐地啸叫，也好像在邪恶地哈哈大笑！

那是什么东西呀？它那奇特的怪异一下勾住了我的心！

那就是瓦猫！我第一次见到它就喜欢上了它。

据说瓦猫原是一只吃鬼的老虎，由彝族的虎图腾演化而来。它虽然小如家猫面目狰狞，却具有神奇的力量，能够驱魔镇宅！所以此地农民房子只要盖好了，就要去市场上请（买）一只瓦猫。

瓦猫神情越凶的法力越强！用红布端端正正地包好放在背篓里，然后安安稳稳地把它背回家。挑一个上好的吉日，请来法师念经，杀鸡沥血，把鸡血淋在瓦猫头上，经过了这样隆重的仪式，瓦猫就开了光，它们从此有了灵性，可以降住妖魔镇守家宅。

瓦猫少由铜铁铸造，多是红陶烧制，格外粗拙！但我仍然喜欢瓦猫。一幢幢民居上一只只瓦猫蹲坐着，或在楼门正中或在楼顶正中，它们很丑也很可爱，我相信它们是有灵性的，也相信它们能给生活带来平安和幸福！

人们安放镜子和瓦猫趋吉避凶，祈愿生活平安顺遂，与之相映成趣的是，此地人把逝去亲人的坟墓修在自家的住宅旁边。

就在楼门前或者楼侧楼后，在高大的柏树下或者郁郁葱葱的竹丛边，往往修有一到多个坟墓不等，坟墓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环伴，也许是没有必要吧，大多都没立碑。几乎所有的墓都修成直径一米到一米五左右大小不一的圆形，高出地面不等，有的半人多高，有的只有几十公分。圆池用砖砌起来，外面用水泥抹平，里面堆着土，顶上不用水泥封固。

昆明是春城，雨水充沛，气候宜人。几乎所有的墓上都青草萋萋，点缀着红色紫色的牵牛花，还有说不出名字的野花。远远看去，倒像家门口特意垒了一个花坛草坛，很是别致美丽！墓边通常种着三角梅，核桃树，无花果树，石榴树。一年四季，不同的花朵和果实挂在上面，不同颜色的风声雨声滴落下来，在墓顶上滋养出青翠和生机，孕育着欢乐和希望。

这种习俗真是自然而又奇特！在大多数地区，墓地一般会被选在远离聚居区，比较荒凉和偏僻的地方。像远离城市的荒山坡，沙漠边上贫瘠的戈壁滩，不值得继续开发的弃耕地。这样做生死泾渭分明，用意无非有二：一是与活人无扰，二可让逝者安息。

许多外乡人乍一看到这种景象，大都感到惊愕和不适！但在西山脚下，在当地人眼里，家人的墓修在家门口，是那么自然而然的一件事。

你常常会看到这样的景象：门口拉着晾衣绳，一家人刚洗干净的衣服搭在绳上滴滴答答地沥着水，温暖的阳光照在门口的水泥地上，泛着淡淡的白光。丑陋的小狗一颗牙呲在狗嘴外，伸开四肢，躺在地上睡懒觉，有人走过居然连狗眼都不想睁开。

穿着绣花鞋，腰间系着蓝布围裙，头上戴着一块绣花蓝布的瘦小的老太太坐在楼门边的小凳子上，在阳光里迷迷糊糊地打着盹，醒来一会儿，就在膝上的鞋垫子上绣几针。

这一切和一座矮矮的圆形坟墓和谐的同在一个画面里，墓坛上牵牛花开的娇艳，老太太头上的蓝布上绣着的牵牛花也开的娇艳，不知为什么，看的人心里不由得感动起来：生死相依原来就是这样的景象啊！

在这里，生离死别表现的很从容，既不凌厉张扬也不惊惶失措，那种肆意的哀愁锥心的痛苦不会疯长。生和死只是两种不同的存在方式罢了，只是某种暂时的停顿和思索。

西山是昆明人无法割舍的故乡情怀。每到夕阳西下，暮色渐起，苍茫的天空下，青黛色的山峦酷似一个眉目婉约的睡美人，温柔地守护在滇池之畔。

这幅画日日展现在昆明人面前，永远活在游子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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