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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第2页）

死神说：“我吓唬你呢，其实Ｍ教授尚未到阳气衰竭的时候，你卖力地讨好学生，在课堂上站得两腿发肿，多么敬业，人类的这点精神绵长。而且正因为有你为代表的温和小众牵制着政治、战争，才不会导致猛兽行世，完全毁灭文明。”

Ｍ教授恭送死神，回头发现，死神把他的钱袋拎走了，地板上留下死神一泡焦黄的尿水。

死神乘着市长大人的轿车兜风，在下等旅馆搞女人，尽一切享受，差点恋上人间繁华，有时啃瘦骨伶仃的鸡羊……死神逍遥游，到处开满血的蹄印，但人们热衷医疗保健、养生，形成很厚的蜡质保护层，死神无法下口，死神不能白来小城一遭，得给上帝带点祭品，于是拿一颗有毒的糖果去骗小女孩，死神说：“活着多辛苦呀，你得求学，拼命工作，和邻居吵架，忍受月经痛，被撕裂般分娩。”小女孩像蝴蝶标本一样被死神系在腰间。

死神还打听到罗小姐的消息。死神对美女更感兴趣，这大概造成自古红颜多薄命的局面。罗小姐好像知道死神要来，说：“请坐，喝杯咖啡吗？”

死神摆手说：“喜欢酗酒。你最好吹灭蜡烛，我们在黑暗中说话。”然后死神滔滔不绝地宣讲死亡：“死亡否定了一切，男盗女娼，禁果，磨得发热的性器，风花雪月或天理沦丧，尊卑之分……统统被收回、抹平。*、法律等都是虚幻，死亡是人类唯一的绝对平等权利，无论凶猛的狮子、皇上，都在死神面前变得渺小。死亡的过程很复杂，个体生命受到强大外力的穿凿，上亿细菌侵噬活细胞，腐烂，意识里的火苗渐渐熄灭，你永远不会再被地球循环。而且人类发明了千差万别的死法，你选择何种？《新约&；#8226；雅各书》说，死是罪的产物，私欲既怀了胎，就生出罪来，罪既成长，就生出死来；泰戈尔在《吉檀迦利》中也说，是什么力量使我向这个无边的神秘开放，像一朵蓓蕾，子夜在森林开放！我爱今生，也会一样地爱死亡。”

死神又问一句：“人类发明了千差万别的死法，你选择何种？”

罗小姐主动地亲吻死神冰冷的唇，投入死神宽大的怀抱……罗小姐以后提出的口号也是：愉快地与死神*！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七章　思想的战场１

军事演习给小城带来恐慌。本来国民政府如火如荼的剿共、日本关东军、变幻莫测的局势等等，已经扰乱了后方的平静，军事演习更是雪上加霜，人们脑里补充着恐怖的幻想。社会肌体像*千孔百疮的身体。只有女生们还那么天真地相信知识的力量、爱情的神话和蔷薇色的夜晚，读书使她们成为一个相对优越的群体。

Ｃ校长说：“这帮军脑走卒吃饱撑的，在自家锅台和婚床上演习就行了，干嘛摆金鼓齐鸣的花架子？真闷得慌，找个老鼠洞练练枪法，或者用高射炮瞄准缥缈九界仙女们的屁股。”Ｃ校长表示抗议，莘莘学子们受到意外的身心损伤，他们应该生活在学术真空中，不应该受精神历程之外的磨难，如果一个国家不能给他们确保这种条件，那国家便是缺少清晰理智的充满狂热暴徒的国家，也是没有希望的国家。军方发言人认为此事件纯系庸人自扰，空袭是他们想象的，文人就有把飞进家门、长着慈祥面孔的一只母苍蝇想象成临驾皇后的毛病，概不负责，你有本事把学术的圣殿建在月球的环形坑上？Ｃ校长气哼哼表示无奈，唉，忍着点吧，他们能让文职人员还扛着一个吃饭的脑袋就算开恩了，这个世界流行强盗的逻辑，自古圣贤多可悲，物理学家阿基米德这个倒霉蛋不就是在城邦奴隶制国家陷落时、被闯进实验室的士兵杀死的？

在一个穷兵黩武的国家，绝对的军事控制把民众生活*得千孔百疮。暴君打个喷嚏，便会引起社会震荡，从而导致物价飞涨、哄抢商品、民众晕头转向，其间又夹杂些蝇营狗苟的勾当，——整个人类是一部操蛋的历史！囤积居奇的商人开始还沾沾自喜，后来面临抢市，食品店、杂货铺的老板快招架不住了，抢他妈的！罗小姐等女生也不甘示弱，仍有学生从校园里跑出来，他们满脑袋廉价的激情幻想，可是制造热闹的主儿。

日用品危机，居民围攻商店，投掷砖头瓦片，把坑人的店主打得头破血流。杂货铺女老板急了，像孙二娘一样把铁棍舞得密不透风，人群被镇住了。杂货铺女老板收住脚，往店门前一立，威风凛凛，那宽大胸脯像穿不透的铜墙铁壁。女老板说：“你们哪个有种的，上来！有本事也把老娘抢进洞房，老娘一腚在床上坐死你。”

人群把一个小白脸怂恿上前，小白脸大概觉得自己会些花巧词儿，据理以争：“社会资源配置是均衡的，财富堆在你那儿生了锈，不能促进流通。”

女老板说：“你口上锦绣文章，俺不懂。先问问你胯下带枪刺了吗？你那瘦巴巴的一杆枪，到了老娘的无底洞就哑火了。”小白脸还想张嘴辩论，杂货铺女老板一撩薄衫，赏给他一脸营养丰富的奶水。人群哈哈大笑。

女老板半露着肥肥的前胸，想吸引人们的*目光，转移人们的注意力。高个子男生命令挤在人群后的罗小姐、茜茜：“你俩把眼睛闭上，闭上！前面的场景有伤风化。”他自己却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唯恐漏掉一丝一毫的美景。小女生秀色可餐，女老板胸前耷拉的那一坨肉则是满汉全席了。

胖女士老Ｋ跳出来说：“别欺负没见过世面的小伙子，要进行*比赛吗？你杂货铺女老板不过是粗糙结实的母马水平，我天生丽质，看看我们谁敞开的胸脯能震惊世界，最好引起那些过来争抢的男人们发生一场世界大战。”

Ｃ校长忙哄劝老婆说：“咱家的宝贝不能给别人看。”

老Ｋ说：“小气鬼！你不懂得资源共享吗？”

Ｃ校长仍说：“咱家的大好春光不能外泄！除了我，没有人啜饮你呼吸中的芳蜜，你的嘴唇、面庞上依然显着红润的美艳，不曾让灰白的死亡进占……”Ｃ校长发出罗密欧、朱丽叶似的咏叹，Ｃ校长还劝民众克制点，要遵守秩序，并引用古希腊史诗中《田功农时》的句子，人类经历了金、银、铜、英雄和铁五个时代，要走正直劳动的道路，赫西俄德把人们的贫困归于懒惰。

人们挥拳说：“打死这个政府的走狗。”

Ｍ教授也来凑话儿：“你们都止于肤浅的经验主义和实证主义。”Ｍ教授本想就此展开一个白马非马、彼岸繁花的唯心主义哲学命题，探讨潜藏的本质，却挨受饥馑，他的空腹支撑不起他塞满知识的硕大脑袋，他因刚才欲拿出演讲的姿态说话而耗了元气，决不能让一个哲人在小市侩面前倒下，他内心拼命喊道，他手足向上挣扎，充满奇怪的肢体语言，像死亡的舞蹈，仍不能阻止他持着唯心主义观点所鄙视的身体的臭皮囊慢慢倾颓。Ｍ教授并非家里没有吃的，他抗议政府的通货膨胀已经绝食了三天，身体虚弱。Ｍ教授就像一个诗人临死还纠正别人的语法错误，《布拉格随笔》里说，在医院里，护士高声吩咐做这做那，她是个几乎没受过教育的修女，念错一个书面词语，阿维斯奋力推开死亡，变得神志清醒了，向她解释，这个词应读成“走廊”，而不是“走广”，说完阿维斯死了，阿维斯是诗人，讨厌似是而非，不希望世界如此漫不经心地进行下去。Ｍ教授和阿维斯没想到，他们对真理的捍卫却受到世人的曲解和嘲笑，世界照样漫不经心地进行下去。这个世界是各种利益的载体，崇尚强权、战争狂，从封建时期到民国，诞生的优秀文化成果都是统治者抓脏的乳房产品，从来都没有达到普世价值的意义，被私有集团利用完就扔掉了。

回头还说可怜的M教授，饿得发晕的Ｍ教授被杂货铺女老板抱到柜台后，用一口奶水喂得活过来了，Ｍ教授又体验了一回婴儿的感受。Ｍ教授放弃绝食的念头，劳动人民的乳汁给他上了重要一课，哲学永远是苍白无力的，Ｍ教授被训得很听话，像个乖孩子，女老板要他拥护政府，他就举双手拥护；女老板要他劝解民众，他就说：“各位老少爷们，别聚众斗殴，还是回家过小日子，把精力用在繁衍后代上，政府这个婆婆也有一肚子的难处，商人们是爱国的，他们是捐了许多税款的，供飞机大炮的轮子运转、供贵族太太高昂着母鹅的脖子，你们抢光商人们辛苦经营的店铺，满足一时之需，后势薄弱，物业崩溃，会面临更大的经济危机，等政府调节吧。求你们，吹灯散伙吧。”Ｍ教授成了女老板的挡箭牌。

女老板说：“哈哈，我又收养了一个情夫。”

女老板还把她的三个孩子推出来，说：“我也有一帮娃儿养活，仓库里的那点存货不够你们大家塞牙缝的。”杂货铺女老板假装垂泪涟涟，鼻涕一把泪一把，抓过Ｍ教授的衣服擦了擦，试图博得众人同情。

高个子男生、罗小姐喊：“今日局势之造成，都是因为你们商会联合起来垄断市场，哄抬物价。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打倒奸商！”

响应的群众却寥寥无几了，高个子男生和罗小姐气愤，中国的民众真是好哄骗，聚结起来也是乌合之众，一棒子就打散。共产国际是发动轰轰烈烈群众运动的圣手，后来又官僚化了。

Ｃ校长看到群众中有不少学生生力军，说：“不准你们参与盲流的打、砸、抢，学校食堂里保证伙食供应。你们快回去上课。”

老Ｋ振臂一呼：“小的们，你们饿急了还有师母的奶水。”学生们立刻把老Ｋ拥起来：“向伟大博爱的师母致敬！师母万岁！”老Ｋ也欢喜不得，被学生抬着浩浩荡荡地涌向学校，老Ｋ说：“没想到我老Ｋ成了孙猴王，被学生拥戴。你们别把得肥胖症的我抬去卖了猪肉。”　。。

第七章　思想的战场２

如果说抢购风潮轻轻咬了学生一口，那么伙食低劣咬了学生更毒的一口。衣、食、住、行是人类的基本生活元素，吃更是一个大问题，尤其是对成长期的学生。你到食堂一看，到处是噼噼啪啪开放的胃口，到处是生动活现的嘴部表情，到处是拼命嚼动食物、急如繁杂管弦的声音，全部是物质主义者崇高的表情，全部是人间烟火的气息。那千百万俯在碗口上大肆吞咽的形象，使你发出疑问：优雅人类怎么变成剥掉矫饰、心怀裸露、把胃器官擂得地动山摇、欲望号角吹响的馋猪？——如果分配不公，人类又露出青面獠牙和狼性凶残的一面。当然吃的含义有两层：一是上半身的疯狂，即利用锋利牙齿对万物菁华的摧残；二是下半身伟大的造爱，即食色，前者的渴望形成导致资源枯竭的食堂，后者的意念形成漂泊之床——如叔本华说的，世界是我的表象。食堂和床都是器官的重灾区，课堂是思想的重灾区。

还有战场，是人类自残的重灾区。

学生们的成长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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