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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墙有一张木板床,一名瘦骨嶙峋的老僧躺在床上,嘴巴仿佛永远合不拢的样子,身上盖了也不知道几床棉被,还穿着棉袄,显然是十分怕冷。床板、棉被、棉袄都已经黑的看不出颜色,散发着一股阴霉的味道。
连远自行随罗成进了屋,叫声师傅就拨火盆去了。
罗成猜想床上的老僧应该就是连远的师傅、连宽的师叔万信了,这万信壮年之时,不管天山派如何没落,毕竟是一派掌门,还有天山寺这份产业,如今躺在阴冷的屋里,苟延残喘,也不知道还挂念些什么。
从罗成进屋,万信的眼珠子就一直盯着罗成,让罗成觉得不知所措,万信盯了一阵,嘶哑说了几个字。罗成知道在对自己说话,奈何听不清楚,连宽连忙给万信喂了水,方才清晰了些。
万信说道:“不知罗施主修的是哪家的功法?”
这万信虽然灵脉已废,眼光仍在,已看出罗成是练武之人,罗成答道:“晚辈练的是家学传承,不是大家功法。”
“敢问施主家承?”
罗成犹豫片刻道:“晚辈罗成,本是光明帝国贵族之后,没料到被人陷害,合族遭难,家人生死不知,我侥幸流落在此,只想平安度日……”
“施主没想过重振家业?”万信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罗成一些家族往事,以及罗成的想法,后来又转到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话题,足足聊了两个小时,只是说几句停几句,十分吃力,仿佛一个不小心就要圆寂一般,弄得罗成十分紧张。连远安慰道:“你别担心,他就这样,死不了。”
但万信迟迟不谈治病之事,令罗成有些失落。万信突然问道:“不知施主这灵核从哪里来?还有多少?”
罗成心中一紧,蛇谷事关青瞳安危,是绝不能透露的,便答道:“晚辈逃难之时捎带了一颗,却是没有了。”
万信“哦”了一声,语气有些失望,自顾自地沉思起来。
罗成见万信半晌无话,小心问道:“大师可有医治我家人的办法?”
万信被罗成一提醒,从沉思中醒了过来,连道:“有的,有的,师侄你说。”
连宽应了一声说道:“依罗施主所言,这症状确实是毒灵丹所致,这世上能滋养灵脉的只有玉灵一族的圣池了,即使灵脉尽绝,每日浸泡也可缓缓恢复。只是圣池是玉灵国的禁地,普通人不能进入,更不用说每日在圣池中浸泡了,否则万信师叔也不会卧床至今。”
玉灵一族是大陆一个极为特殊的种族,不同于人族、蛮族、猿族,蛮族与人族主要区别就是肤色,其余大同小异,两族之间甚至可以通婚。猿族体貌则与人族大为不同,出生就形如猿猴,成年依然如此,但玉灵族出生时面貌似狐似人,绒毛遍布全身,所以又称狐族,随着年岁增长,绒毛褪去,渐渐与人族一般无二,不得不让人感叹造化神妙。这两个种族一个自称为神使传人,一个自称为神的仆人,反倒是人蛮两族,不以神自居。
玉灵一族在大陆北疆创建玉灵国,蛮族在南疆建立黑森国,而猿族在大陆西南建立衍圣国,占据了通往天山西面次大陆的通道,只有人族地域辽阔,独霸大陆东部、中部最肥沃的土地,奈何数百年前人族内乱,分裂成光明帝国和神圣联邦两个国家。这四族所建立的国度都是源远流长,传承不息。
罗成失望道:“那可怎么办?”
连宽道:“施主莫急,圣池虽不能使用,但我们天山有一祖传秘方,只要不是灵脉尽绝,也可以修复灵脉,虽然不如圣池的功效,性命可保无忧。”
罗成大喜,恳求道:“请大师慈悲!只要能救我家人性命,不论何事,但凭吩咐,我一定做到!”
“这个……”连宽望向万信。万信开口道:“这秘方是我天山派绝学,不能传外人。”
倘若对方不愿医治,只要不说即可,既然说出口,定有回转余地。如此说来,是想要我入天山派?天山派衰落到这般地步,并不是好去处,但青瞳性命攸关,又怎能任性?罗成略一思索,便有了决定,说道:“如果贵派不嫌弃,我愿意加入。”
万信和连宽对望一眼,对罗成说道:“我派久不收门徒,容我等商议商议。如果施主确实有意,请一个月后再来,到时自会告知。”万信说完,闭目养神。
连宽说道:“施主请回吧。”
对方突然下了逐客令,罗成只好告辞。连远倒是觉得有点对不住,追出来对罗成道:“下月一定要来啊!”
罗成虽然没求得连宽治病,但知道确有医治之法,归来途中觉得世界都明亮了许多,求人之事哪有那么容易,只要自己心诚,迟早总是可以求到的。那万信屋内一应用物都已破旧,应该换一换了,又想到自己无权无势,也没有钱财,唯一贵重的灵核也送给了天山派,并不值得天山派图谋,对方反而有点欲擒故纵的意思,令人不解。罗成经历了这些磨难,思虑更加周详起来。
不说罗成盘算下次拜访之事,石屋内,连宽问万信道:“师叔,您看如何?”
万信感叹道:“这个孩子本性纯良,也不憨蠢,又很通情达理,懂得取舍,只是识人难呐,我有利时百般顺从,我无利时一言翻脸,这是有前车之鉴的啊。”
连宽道:“我观他是重情之人,并非唯利是图之辈。师叔小心谨慎也是有理,还是按师叔的意思,我亲自去看看。”
万信道:“如此最好。”
连远推开门嚷嚷道:“师傅,我看这孩子就挺不错了,你怎么就不答应呢?要是不来了怎么办?”
万信老脸微微绽开,笑道:“徒儿啊,我问你,人家拜你为师,当师傅的是不是该有些表示?你看我们这里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没有。那怎么办?”
“你比我还健忘,我看那罗成灵池已有小成,正是用我派秘法洗脉的时候,至于成就如何,就看他的资质了。”
远摸了摸光头,乐呵呵道:“正是,正是,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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