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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章
27
唐龙在公安局门口徘徊着,这里曾经是他工作过的地方,有着他热爱过的工作,现在回来了,却是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他的心一阵刺痛,但是除此之外他无路无走,有人死了,就一定要有人承担责任。
踏进公安局的大门,他沧桑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他一步一步走过办事大厅,他用点头的方式向他们打着招呼,这些曾经的同事们,朋友们。他的出现引起了一股不小的骚动,许多认识他的警察上来和他打招呼,当然更多的是怔怔地看着他,
不一会儿,有人把他出现的事情报告了局长,局长叫了两名年轻的警察把他带进了审讯室。审讯室的灯光还没有打开,显得有些暗,墙壁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几个鲜红的大字触目惊心。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等待着对自己的审讯。
不知道是一切未变,还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一切似乎还是原来的模样,狭小的空间,严肃的空气,破旧的椅子,肮脏的地面。当年自己曾在这里审讯过一个又一个的犯人,有的罪犯罪大恶极,也有些人犯罪有着迫不得已的原因。他同情他们,希望能够帮助他们。许多人出去以后,他都主动联系他们,做他们的朋友,希望他们以后走上正道。事实上,在他的努力下,许多人和过去一刀两断,洗心革面,远离了罪恶的道路。
门开了,光从门口射了进来。老冯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唐龙站了起来,伸出右手,脸上露出了笑容,就连眼角都皱了起来。这时,他感受到了一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自己,使劲地摇动着,他的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感动。他发现老冯老了,两鬓都白了。如果没记错的话,老冯今年才三十五岁。三十五岁,居然有了白头发,唐龙心里不是滋味。
老冯拍着唐龙的肩膀让他坐下来,等他坐下后,老冯在对面坐下。四目相对,谁也不愿意说一句话。老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给唐龙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根。两人坐在审讯室里吞云吐雾,很快审讯室里烟雾缭绕,两人的面目有些看不清了。
唐龙没有忘记他来这里的目的,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我来自首的。”
老冯眯着眼睛吐着烟圈,似乎根本不在意唐龙说什么,他补充道:“陈三立是我杀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唐龙看到老冯眼角的青筋剧烈地跳动。突然他眼开了眼睛,猛地站了起来,用拳头狠狠地捶着桌面,唐龙放在桌子上的手震颤不已。
老冯怒睁着双眼,眼珠都要掉出来似地盯着唐龙,几乎是吼着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他妈的就不为别人想想?”
“我是被逼的。”唐龙说。
“被逼?”老冯依然怒吼着,“有人刀架在你脖子上要你杀陈三立?”
唐龙似乎也激动起来,大声争辩道:“陈三立不逼我,我能背上那么多的债务吗?”
“你跟陈三立一样,他妈的都是混蛋。”老冯熄灭手上的烟说,“就为几个钱杀人,你他妈的得到了什么好处?”
唐龙不说话了,他的确不知道陈三立死了,他有什么好处,巨款不会因为陈三立的死而一笔勾销,他却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不为什么,我就为泄愤!”唐龙恨恨地抛出一句话来。
不用老冯盘问,局长刘坤想知道的东西唐龙毫无隐瞒的一一招认。可老冯不相信唐龙是这样的人,为了毫无意义的泄愤去杀人,毁掉自己的一生。这个是自己认识的成熟稳重的唐龙吗?他不愿相信却不得不相信,陈三立的死和唐龙的自首已经证明了一切。
老冯又点上一支烟,点烟的时候他的手似乎有些颤抖,他狠狠地抽了一口。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后,他的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唐龙脸上的疤痕,依然像剑一样刺着自己的心脏。如果不是唐龙替自己挡过一刀,恐怕自己早已死在抢劫犯的刀下,而自己对唐龙做的又是什么?他有些不敢面对唐龙脸上的疤痕,它见证了两人患难与共的青春岁月。
“其实,是我对不住你。”老冯终于说出了埋藏心底好多年的话。
唐龙淡然一笑说:“不是你的错,你劝过我的。”
老冯说:“这么多年来我终于想明白了,你并没有错,错的是我!”
“我没有错,你也没有错,我和他们一起是尽我的责任,你阻止我是尽你的责任。”短暂的沉默,唐龙接着说,“可现在,我却错了,不能回头的错。”
老冯的心里更加难受,他曾经一次次阻止唐龙和道上混得人交往,两人在对待这个问题上发生过激烈的争吵,唐龙始终相信他们能重新做人,要和他们交朋友。而老冯却认定他们是一群人渣,是不可能改变的人渣。后来,他向刘坤反映了唐龙的问题,希望领导出面找唐龙谈话能让朋友悬崖勒马,没想到刘坤却把唐龙开除出了警察队伍。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的心里一直愧疚不已,他多么希望唐龙恨他、咒他、骂他,唐龙却不放在心上,宽容让他更加的痛苦。
“我才是他妈的混蛋!”老冯显得很痛苦。
“不,你是尽自己的责任。”唐龙强调着这一点。
“责任?”老冯激动地挥动着双手,连脸上的肌肉都扭动起来,“责任他妈的会出错,也会出错。”
唐龙默然了,责任有时也会让人犯错。
这时,老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逼近唐龙的脸问:“告诉我,陈三立不是你杀的,是孔强杀的。”
唐龙严肃起来,他同样对着老冯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陈三立是我杀的,和孔强没关系。”
“我不相信!”老冯站起来,走到唐龙的背后抓住他的肩膀问,“那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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