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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这些年来,公子虽然一直被皇上安排在仓山养病,身边伺候的人却也因为他这病换了一批又一批,他是这些年里唯一一个一直伺候在他身边的人了。
&esp;&esp;哪怕是方才给慕容晟送上衣服的那人,也不过是这两个月才刚调到身边的罢了,虽是知晓他身患绝症,病发时的样子却是绝对未曾见过的。
&esp;&esp;慕容晟自己也明白自己这病病发时候会变得失去理智,见人就杀,又哪里会管那人的身份呢?
&esp;&esp;看着慕容晟未曾出口挽留他,他这才总算点点头,目光中仍旧带着些许迟疑地离开了。
&esp;&esp;那先前负责给慕容承光送信的人这才缓缓走到他的身边,又扶着他从地上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口中更是问道:“公子,今夜您可做好准备了?”
&esp;&esp;“呵……准备?本宫都已是成了这副模样了,还要这名声做什么?当年还真不如活活掐死本宫来的痛快,省得留我在此为祸人间!你且数数,光是这近几年的功夫里,折在本宫手上的就有多少条人命了?
&esp;&esp;呵……本宫原以为,身为太子是应当同历代皇上一样,视天下百姓为己任,可是本宫都做了些什么?这让本宫如何对得起那些如此信本宫的百姓啊!
&esp;&esp;阿冷,你可知,若是本宫能有选择的机会,本宫宁可不坐这太子之位,也绝不想患上这样残忍的怪病!”
&esp;&esp;慕容晟说到此处,目光中充满了哀怜,一拳重重砸在马车上,低着头,声音中更是充满了后悔。他不明白,为何这病偏偏就让自己得上了?
&esp;&esp;他本想为天下百姓多做些善事儿,却不曾想,就因为发病时候认不清眼前之人,一心只想着鲜血,便失手杀了数十条人命,这样的他,同那些衣冠禽兽又有何异?
&esp;&esp;阿冷,也就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那人一听见这话,两只眼中也突然间多了些许怜悯之色。这些年来,慕容晟的情况他是最为了解的,他当然知道,他这话中并不带有半分虚假。
&esp;&esp;太子慕容晟从小便疼爱百姓,有着一颗爱民如子的心,若非沉迷于诗词歌赋和花草树木当中,或许也当真是个不错的储君人选,只可惜……
&esp;&esp;天意弄人啊!
&esp;&esp;“公子,您也莫要伤心了,这不还有一刻才到月圆之时么?趁现在还是再多看两眼这里的景色吧,您平日里不是最爱山水吗?您瞧瞧,这可不就是我克文国的大好河山?”
&esp;&esp;阿冷强行抑制住自己内心的那股怜惜之情,面上扬起一抹暖笑,抬起头来对着那个至今还沉浸在无限悔恨当中的人笑道。
&esp;&esp;“是啊,还有一刻钟便要月圆了,天蚕丝就在马车里,快些把我绑了吧。”慕容晟一听这话,顿时收敛了面上的悔恨,又仔细盯了一眼天上的月亮,这才终于正色道。
&esp;&esp;他的病说来也怪,明明是一副柔弱不堪的身子,偏偏发病的时候轻轻动动手指头便能轻易要了人命去。普通绳索根本捆不住他,他这才特意让人寻了天蚕丝来。
&esp;&esp;前两次病发之时都是借着天蚕丝把他紧紧捆在房中的柱子上,这才总算相安无事的度过了,没能伤到人命,于他而言也总算是能稍微安慰些许。
&esp;&esp;这一次但愿也是一样。
&esp;&esp;他想到这里,不免叹了口气。
&esp;&esp;阿冷目光中顿时闪过一丝不忍,尽管这些年来天蚕丝是能够束缚住他的唯一办法,他却也十分清晰地记得,每次用过天蚕丝后,他全身被那天蚕丝割出的一道道伤痕。
&esp;&esp;每一道伤痕都是因为他的大力挣扎而变得深可见骨,这样的伤痕每个月便会添上一次,以至于如今撸起他的袖子就能够看到,衣物遮掩下的满身伤痕。
&esp;&esp;他曾想过找个药剂师为他做上些能除疤痕的药剂,却被他拒绝了。当时,慕容晟低着脑袋一边擦着自己身上的血迹,一边对他说道:
&esp;&esp;这些都是老天赠与我的贺礼,恭贺我生而为人,若是去了,岂不是白白废了老天爷的这番苦心吗?
&esp;&esp;“快去吧,本宫无碍。”慕容晟见他步伐停顿了,面上顿时露出一抹苦笑来。果然,就连他身边人都开始可怜他了吗?
&esp;&esp;阿冷这才快步走到马车旁,从里边儿一个不甚明显的暗格里拿出几段天蚕丝来,动作麻利而又熟练地在他身上打了几个结,原本还行动自如的慕容晟顿时觉得自己手脚都被束缚住了,整个人躺在地上半点也动弹不得。
&esp;&esp;“公子,若不然,还是先替您解开吧?”阿冷见他躺在地上那副难受的神情,顿时心软了不少,赶紧蹲下身去做事要帮他解开天蚕丝,却被拒绝了。
&esp;&esp;“别,真等我病发之时再来捆我岂不为时已晚?那时候,你以为自己还能拦得住我吗?若是实在心有不忍,把我放进马车里便也就罢了。”
&esp;&esp;慕容晟躺在地上面前对他挤出了个笑脸来,略微挣扎一下,便能感觉到身下绿草犹如一根根针一样刺进他的皮肉当中,光是疼病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些痒痒的,实在让人难受。
&esp;&esp;阿冷闻言,赶紧把他抱进马车当中。
&esp;&esp;当柳凤吟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正巧是这么一幕,弄得她赶紧转过身去,悄悄隐匿了身形藏在附近,不敢暴露自己行踪。
&esp;&esp;偏偏她一扭头竟然发现,周围还隐藏着不少同穿着夜行服的死士。她心下顿时一惊,早在调查慕容晟行踪的时候,她便已经听说了他的病。
&esp;&esp;这回见着这些一个个目露凶光的死士,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果真,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她在心中悄悄算了算日子,难怪月亮如同月饼一般圆润,原来已是到了中秋佳节。
&esp;&esp;想到此处,柳凤吟心中不免有些为慕容晟感到担忧,中秋节的月亮是一年当中最圆的,想来应当也是他病情最严重的时候,这会儿再遇上这么些个死士……
&esp;&esp;恐怕若是没能遇上她,他这条小命当真得交代在这里了。
&esp;&esp;她抬眼看着坐在马车上的那个男子,周围方圆十里之内,除了此人之外再见不到任何护卫。而那埋伏在这周围的死士,少说也有十几人。
&esp;&esp;柳凤吟只觉得双拳难敌四手,顿时转身溜了。
&esp;&esp;想来,今日若是慕容晟有幸逃过一劫,既然不会忘记她今日的救命之恩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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