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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瞬间,一切都已了然,她知道了,他知道她知道了。
半晌,昭文帝松开了捧着她脸颊的双手,低下头,喃喃道:&ldo;阿云答应过朕的,要是朕做错了事情,阿云可以原谅朕,给朕两次机会。&rdo;
&ldo;陛下也答应过臣妾,若是臣妾错了,可以原谅臣妾。&rdo;
她虽然没有明说,昭文帝却知道她的意思,宫妃自戕的罪,他应该饶恕。
&ldo;不,阿云,朕什么都可以原谅你,唯独这件事不行。&rdo;昭文帝霍然起身,高大的身躯却摇晃了两下,他的唇紧紧抿着,唇边的两条皱纹看起来愈加明显,&ldo;阿云,朕不允许,不允许你离开。&rdo;
他径自打开梳妆台最下面的抽屉,从隐蔽的角落里翻出个小瓷瓶出来,握在掌心,深深地看了沈诺云一眼,大步离开了。
第94章
昭文帝甩袖而去,苾棠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她的腿在发抖,身上的力气似乎被抽干了,她咬着牙,扶着墙壁,进了里间。
沈诺云坐在梳妆台前,漠然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听到动静,还以为是昭文帝去而复返,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道红色的身影,她扭头一看,见苾棠正呆呆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盈满了悲切伤痛。
苾棠正是新婚,衣衫都是平时很少穿的各种红色,今日她穿了件娇艳的海棠红,本是极为喜庆的颜色,现在却徒然衬得她脸色雪白。
&ldo;棠棠!&rdo;沈诺云顿时慌乱起来,她不怕和昭文帝对峙,却绝对不想让自己的心肝宝贝知道自己自戕的事,她本来的计划是把这残败的身体拖上几个月,渐渐地油尽灯枯,也让小丫头有个心理准备,所以她打算每个月服用一次青羽黛。
结果才只是用了一次,身体就出现了极大反应,不仅小丫头注意到了她的憔悴,昭文帝竟然还知道她用了青羽黛。
就是不知道她刚才和昭文帝的对话,小丫头听到了多少,看她的神情,至少知道自己是要自尽的了。沈诺云心头突突直跳,在这个世上,她最留恋的就是棠棠,最不想伤的也是她。&ldo;棠棠,来,过来,你是什么时候来的?&rdo;
眼见着苾棠摇摇晃晃地朝着她走来,沈诺云连忙从梳妆台前站起身来,快走两步扶住她,两人一起坐到了软榻上。
苾棠望着沈诺云,清澈的眸子里起了水雾,那水雾越聚越多,凝成了一颗晶莹的泪珠,很快,无数的泪珠争先恐后地从那眼中涌了出来,沿着雪白的脸颊而下,挂在她小巧可爱的下巴上,继而滴落在衣襟,海棠红的锦衣被泪水弄湿,颜色变成了深红色。
沈诺云从袖中抽出帕子来,把她脸上的泪珠全都抹去,小丫头的脸生得娇嫩,不擦干的话被泪水腌过会痛的,&ldo;棠棠,莫要哭了,哭得多了会头疼。&rdo;
她是想哄苾棠,苾棠却&ldo;哇&rdo;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她的怀里,抱着她大哭起来。
沈诺云搂着她,纤细消瘦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免得她哭得打嗝。小丫头这样不顾形象地大哭,让沈诺云想起了她小时候受委屈的样子,曾几何时,她还是小小的一团,被她抱在怀里,摇晃着哄她入睡。
沈诺云肝肠寸断,一颗心就像在油锅中煎熬,又烫又痛,漂亮的眼中终于氤氲,一颗泪珠滴落,掉在了苾棠的脖颈上。
苾棠从她怀里抬起头来,眼睛通红,&ldo;姨母,你不要死。&rdo;
&ldo;放心,姨母现在想死也死不了。&rdo;沈诺云无奈地抱着她,昭文帝拿走了她的青羽黛,她当然还可以用别的死法,可他说了会让沈家和苾棠给她陪葬,她还真的不敢赌。
&ldo;姨母……&rdo;苾棠的脸上泪痕斑驳。
&ldo;平时多漂亮的孩子,怎么哭起来一点儿都不美呢?&rdo;沈诺云皱着眉头打量着她,&ldo;人家说美人哭泣,梨花带雨,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韵味,棠棠哭起来,不像梨花。&rdo;
苾棠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地问道:&ldo;像什么?&rdo;
&ldo;像眼睛红红的小兔子。&rdo;
知道姨母是想逗自己笑,苾棠的嘴角扯了扯,想勉强挤个笑容出来,不妨又是一串眼泪掉了下来。
&ldo;唉,我的小心肝,真是要把姨母的心都要哭碎了。&rdo;沈诺云叹了口气。
苾棠胡乱地用袖子把眼泪一抹,&ldo;姨母,当初你小产是皇上下的手吗?还有,我那夭折的大表哥也是、也是他……&rdo;经过姨母和母亲的教导,她早已知晓了无数害人的手段,刚才听着里间的对话,明显姨母心里是这两件事无法释怀。
&ldo;棠棠,这两件事早已过去多年,究竟如何谁也说不清楚,棠棠不要记在心上,也不要和别人提起,知道吗?&rdo;沈皇后表情严肃,她不希望苾棠记恨皇上,也不希望沈家和皇室作对,皇权大过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和皇家作对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苾棠抱着沈皇后的胳膊摇了摇,&ldo;姨母,你到底为何要、要用青羽黛?&rdo;不问清楚,她实在没法子放心。
沈皇后沉默了片刻,她也不知道昭文帝为何会知道她的青羽黛,当初母亲给她这个的时候,连张嬷嬷也不知道。她突然想起妹妹还曾经想把这青羽黛给昭文帝用上,幸亏被她给否决了,不然,毒害一国之君,沈家可就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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