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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太太一生要强惯了,章随便哄她:&ldo;外婆今天还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rdo;
于明珠很高兴地说:&ldo;都是你爱吃的。&rdo;
章随提着糟鹅走到厨房去装盘,出来的时候于明珠已经给三花放好了猫粮,她洗完手落座,揭开餐桌上放着的纱质罩菜网。
鱼虾红烧肉,还有两盘时令蔬菜。
&ldo;这也太多了,怎么吃得掉?&rdo;章随有些无奈,加上糟鹅四荤两素,于明珠还在拿他当正在长身体的小孩,眼睛巴巴地看,一定要他多吃一点。
可偏偏今天章随就没什么胃口。
&ldo;今天工作很累吗?&rdo;于明珠问他。
什么东西都逃不开于明珠的眼睛,章随觉得这一定是做了几十年班主任带给她的火眼金睛,他半真半假地说:&ldo;今天有个手术做了很久。&rdo;
&ldo;你也不要太辛苦了。&rdo;于明珠皱眉,市院忙得很,章随还像她,也是个工作狂,&ldo;别仗着年轻胡作非为。&rdo;
章随叹口气,心里反驳一句,大哥就别说二哥了。
&ldo;昨天你小姨来过。&rdo;于明珠给章随夹菜,每个菜都夹得公平,把章随的饭碗码成一座宝塔。
&ldo;她来做什么?&rdo;章随皱眉,他跟小姨不太亲,说不熟也不算夸张。
&ldo;想给你介绍对象呗。&rdo;于明珠捧着碗,开始惟妙惟肖地学起陈秀贞,&ldo;章随都三十七八了,晓得伊工作忙,但工作再忙结婚也是头等大事体,人家小姑娘条件很好的,只是叫伊认识认识,有点啥不情愿的咯?&rdo;
听了这话,章随感觉更没胃口了。
&ldo;放心,你外婆帮你回绝了的。&rdo;于明珠有点得意地说,&ldo;秀贞就是爱替别人家做决定,关伊啥事体?不找对象就不找。而且我们大宝生日都没过,真要说也才三十五岁咯。工作好,长得又挺刮,怕什么没对象?&rdo;
章随有些出神,反应慢半拍才说:&ldo;那我要是一直不结婚呢?&rdo;
这话说出口章随就有点后悔,他刚刚在想别的事,话是未经思考脱口而出的,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这话暴露点什么。
于明珠愣了两秒,又从盘子里夹了个腿给他,十分无所谓地说:&ldo;那是你自个儿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rdo;
于明珠的眼睛跟章随非常相似,内双眼梢长,眼头润而不尖,目光明亮。这样的眼睛在她脸上显得英气,在章随脸上看起来俊秀。
章随也给于明珠夹菜,心里莫名松快了一点。
吃完饭于明珠又给章随拿了两箱杨梅:&ldo;学生送过来的,昨天从西山摘来的,我不要吃这些东西,你拿回去,给同事分一下也好的。&rdo;
于明珠桃李满天下,一年到头都在被学生投喂,章随就跟着沾光。小时候也是,新鲜杨梅送过来,吃不完的就会由章随的母亲陈秀雯做成杨梅酒,度数不高,章随偷喝过很多次。章成华对此事门清,但也乐意帮儿子隐瞒,逢年过节也会光明正大地让章随喝。
不过那都是章随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
除了杨梅,于明珠还给章随放了两盒醪糟鸡脚,保鲜盒里码得满满当当。其实章随对这东西没有很热衷,是另一个人特别爱,导致外婆以为他喜欢,回回都给他准备。
章随在回家路上等红灯,瞥见副驾驶上的两盒鸡脚,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跟那个人从外婆家出来,也是被塞了两盒醪糟鸡脚,他们并排坐在出租车后座,霓虹灯的光明明暗暗地晃到那个人的脸上,看起来像电影里裁下来的一帧。
那天他们真的很开心。
章随回过神,把车子倒进自己家的车位,熄火以后拿钥匙,发现柿子挂件散了一点,章随小心地碰了一下线头,自言自语了一句:&ldo;大概你真的要退休了,前几天才给你补过的。&rdo;
章随为了修补这个柿子学会了钩针这项技能,过年甚至能给于明珠织一条围巾哄她高兴。
第一次柿子开线章随觉得是一种不祥的隐喻,但之后次数多了,章随才知道这是制作的人手艺不精导致的。他学了怎么去钩针,这么多年,修修补补勉强让这个胖柿子维持原状。
他想起哲学里那名叫忒修斯之船的概念,这个柿子连绳都被他有替换过,那长此以往,柿子还会是原来那个人给他的柿子吗?
但他留给他的东西太少了。
章随坐在客厅里,只亮一盏灯,一边修补那个挂件一边想今天翻报告单的时候看到的名字。
&ldo;沈佑心&rdo;
章随再次闭上眼睛,太多的画面挤得他头都疼了,他试图说服自己那只是重名,沈佑心离开苏州太多年,长得章随都快忘记他的脸。
章随把柿子修补完成,重修挂回自己的车钥匙上,然后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仰着头,叹了一口气。
他想起那年梅雨季,他和沈佑心从外婆家出来,他们没有牵手,但是挨得很近,两个人的小臂贴在一起,雨伞遮不住斜着飘进来的雨丝,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沈佑心笑着说了一句什么,他仰着脸看章随,满眼都是喜欢。
那时候他们太年轻了,以为未来就是眼前那么一丁点大的地方,好像现在可以这样站在一起,就可以理所当然地一直陪伴下去。
第2章我叫沈佑心,保佑你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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