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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们在2020年累积起来的钢铁长城,就这样抵御不住第二次的侵袭吗?那些在风里雨里裹着汗水泪水血水都没有退缩一步的人们呢?在社区围墙以内的人心城堡呢?曾经的居委会业委会和物业共同聚力的三驾马车呢?
倪智杰真的解脱了,负罪感和落寞涌入心里,但心里又觉得满满的,没想到就这样离开古风里,那个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自己巡检过,用脚丈量过,用脸熨帖过,就这样成了陌生人。
倪智杰现在就真想写一部小说,他知道自己别说作家了,都没有人家常悦的文采,人家还写写诗什么的,自己只会和这个和那个说话,但要是写小说他有的是素材,特别是物业方面的素材。
小说小说,不就是小声说话么。把居民在小区里的话,说家家户户自己的事,围绕小区的事,因为小区衍生出来的事,地滑摔跤了,电梯困人了,邻居开门碰到了,楼上小孩乱蹦影响楼下了。还有这些年买房卖房,结婚生子,学区房教育培训,装修买家具,买车购车位,交物业费水电费燃气费,周边菜市场水果摊,超市和折扣店,文具店图文打印,眼镜店彩票点。
三百六十行,围着小区,针对小区,穿过小区,太熟悉太熟悉了,只要是人开的就有人来,就有沟通就有话题,就有小声说话,对啊,小声说话就是小说。小说,就是翻开别人的话,耳朵凑上去,或者从眼眶里支出耳朵来,看别人小声说。你跟他说,他跟他说,再和她说,又传到他们那里,还有她们那里,最后对着它和它们说,动和动的,还有和不动的。
那就写物业,这个自己做了这么多年,好多年啊,什么情况,什么话,和什么人,太多了,如数家珍,一箩筐一箩筐,不,成吨成吨,万吨轮船。那写什么呢?
他们说写东西要有定位,就是像写汇报写述职报告那样,有个目的,有个指导思想,有个解决办法和执行计划。然后把责任人一个个放进去。对了,要按时间顺序,小说叫故事轴,计划里面叫推进节点。
关键我要写什么呢?服务?为人民服务?那物业算公仆吗?算什么呢?往神圣里说,这两年疫情,物业24小时全天候在小区,配合街道居委会梳理分发着各类防疫物资,按照各级要求守好门,为了城市无数的家庭的安全、生活,我们奉献,还死了人,杨永超算不算英雄,对了,第一年就有叫物业英雄。
那杨永超就是英雄,大英雄。像雷锋一样的平凡工作中的英雄。那往平凡说呢?每天,别的不是,物业却真的是,比家庭主妇还每天,家庭主妇还可以偶尔休息或者出去旅游,点个外卖,家人搭把手。物业,没个岗位,没有搭把手一说,就是替班,今天你替我,明天我替你,今天干这个,明天还是这些,周而复始。地上的垃圾,来回门口的敬礼,搬运,一个个机房水泵房的设施设备,所有的灯,管线,还有接不完的电话,前台接完手机接,手机接好微信回,像春风吹又生的草,一天不除一夜疯长。
唉,这就是生活,生活生活,老辈子人就说,生活就是天天生出来的活。好多活啊,但必须有人干,带着干,因为这些活加在一起,才能活,这些活天天有,才能活。
所以,没个活着的人都有活,都在干着活,每天,不管是不是快活还是失落。倪智杰心想,看来哪怕这样简单的事情,自己还是写不成活。就像要写这些只能先在生活里写好自己,我自己啊!我是哭着,还是笑着写,还是脸上笑心里哭,还是笑和哭都在脸上,还是让别人知道你是笑,或者知道你笑里带哭,真的物业的角色好难,谁也要服从,又没有办法对很多必须的事情要求,做得再认真,可能还会被人说,进来就已经多收费了,或者长的就违章了。这里面的每一块地面,每一个角落,自己比谁都熟悉,天天抚摸,天天伺候,但又能怎么样,你只能服务,服从,却不能舒服的拥有。
倪智杰,喘了一口气,然后躺在沙发上,脚斜着,闭上眼睛,现在电话少了,点赞没了,好悠闲,你看,闭上眼睛,只要凝神一会,周边环境由黑变粉,慢慢橙中带点咖啡色,然后眼珠从眼皮上,看到有几个小黑点,你要注意时,要把注意点追上几个小黑点,小黑点就会很不老实,就是定不上,你往上盯,它就往你盯的边缘走,你再看就看到边缘,只能收回来,等它再回来,再看。
倪智杰从第一次趴在课桌上午睡开始,就注意,一直到今天,还是追不上,就是忘记当时和现在的小黑点有没有多,记不起来了,就像每天物业做了啥,做了这么多年,你要让倪智杰说说看,好说,又不好说,是啊,好活,又不好活啊。
常悦今天的诗兴莫名其妙,不是为了写而写,但就这样涌到心头,送到指头,好像是食指和拇指搓出来的。
题目:我想我应该换一种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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