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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1页）

第三章

卫兴安醒来的时候，在自己完全不熟悉的房间。他是疼醒的，稍微翻翻身，整个人都痛清醒了。他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身上盖着红色的被子，眼前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证明这不是幻觉。后庭现在还在一阵阵闷痛。他待了一阵，又想流泪了。

他记得自己昨晚迷迷糊糊，拉住了生蝶的手。生蝶轻轻将他手拿了下来，用自己纤细的手指抹去了卫兴安脸上的泪水。没有怜悯也没有嘲笑的态度让卫兴安的心里舒坦了很多。他整个过程中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例行公事一样轻轻清理着卫兴安的身体，帮卫兴安把精液弄出来。卫兴安又感受到了后庭的异物感，但是他知道这一次这个人不是来害他的，而是来帮他的。他紧绷的神经放松的那一刻，终于昏了过去。

醒来之后他的全身仍然是痛，却没有感觉到后庭有异物，身上也黏糊糊的，大概是药膏。他甚至开始真心感谢生蝶了。如果不是生蝶替他扩张了后穴，他可能会比现在痛苦一百倍。但是现在折磨着他的，反而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来自一直庇护着自己的家庭的背叛。大哥说的事情只要想想就知道是真的，之前卫兴安夜归都会有人来寻找，大哥既然有能力把他送到这里，就有他逃不出去的自信。恐怕是买通了那个老鸨吧。他没想到大哥会买通生蝶，生蝶看起来并不是他大哥的帮凶，否则也不会帮他。虽然那似乎是歪打正着，也证实了生蝶并不是他大哥的人。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卫兴安睁大了眼睛，将身体向后挪，却扯到伤口，一下子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出现在门口的是生蝶，他好像没预料到卫兴安已经醒了。吩咐着叫小厮端盆水来，把门关了，随手拿起了旁边的蒙眼布又把卫兴安的脸给蒙上了。小厮很有规矩，至少在生蝶面前不敢声张，只听到放下水的声音就没了。卫兴安知道自己既然已经“死了”，就再也出不去，一时也是心灰意懒，就等着生蝶来伺候他。

生蝶把水盆椅子上，把椅子推到他面前，又解了他的蒙眼布：“自己来。”

“我现在伤成这样，怎么能自己动手？”

这是卫兴安第一次和生蝶讲话，生蝶挑眉：“我没有伺候你的义务。”

意思是反正他不做，卫兴安爱做不做。让平时洗脸都是小厮伺候的卫兴安不习惯，但是人在屋檐下，他再蠢也知道不能得罪地头蛇。他用手掬起水擦了擦脸，才抬起脸来看生蝶。生蝶看着他，昨天那一瞬间的担忧表情好像没出现过，卫兴安开了口：“你给我讲讲外面的事吧。”

“……你真想知道？”生蝶露出了一个有些讥讽意味的微笑。

卫兴安的事情他都清楚了，这罪名就赖在他身上了，而卫小公子失足落水都泡烂了的事情也人尽皆知。冬天就泡个一天，尸体哪能泡烂，分明是卫兴平串通仵作骗人。这不，事情就当尘埃落定了，卫兴平作为哥哥应该也补偿了丧女的那家人，嫡母也看不惯卫兴安，卫老爷大概也会觉得这个走夜路跌死的二儿子罪有应得，没想到一切都是大儿子为了让二儿子当禁脔而设下的计。不过也是个庶出的，看卫兴安没被好好教育就知道是要养废他，也就卫兴安蠢，觉得这家人会好好对待他这个庶出的。

“嗯。告诉我吧。”

“卫小公子恶人自有天收，落水跌死了。”

从生蝶口中听到卫小公子这四个字，却怎么听都怎么讽刺。如果不是卫兴平的话，卫兴安现在还是卫小公子，但是就算他是，他也一点实权也没有，就是被人抬举着的纨绔。虽然他也只是和狐朋狗友一起到处吃喝玩乐，他自己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却不代表他朋友没做过。也许那些事也算在了卫兴安头上。在世人眼中，他卫兴安已经是个死人了，也就逃不出去，逃出去也被人家当他是疯子要攀咬卫家。他自小就没什么心计，只学来了一身纨绔毛病，又被惯坏了，一下子心里没了主意。

“……啊……”

生蝶本来就看不惯他这副软蛋样，又迫于妈妈的请求不得不看着他，免得他一下子想不开上吊了。看卫兴安在那思考人生，也就没了理他的兴致。倒是卫兴安回过神来发现两个人同处一室却什么也不说，突然感到有些尴尬。但他的确需要时间来决定自己何去何从。

毕竟他现在被卖进来了，伤养好了可能就要接待卫兴平了，从今以后也许就是卫兴平的禁脔……这个认知让他一阵抗拒。记忆中的好全被颠覆了，亲切的大哥逼死了人栽赃到他身上，还把他卖到了小倌馆；温柔的嫡母想要养废他，一直看不惯他；一直不理他的父亲大概也只在意大哥这个嫡长子。这不，他都到了能念书的年纪，学的东西也寥寥，更不用说文采，六艺都没正经学过。曾经只觉得大家宠溺自己，现在就尝到其中苦味——一个迟早要成为禁脔的，没必要太有文化太聪明。一个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何必太过认真对待。一个不是嫡长子的纨绔，没前途，没了就没了吧。

但是现在的他什么也没有。没有人脉，没有金钱，甚至没有合法身份。身体也不属于他自己，可想而知痛苦将会持续下去，卫兴平在玩腻他之前不会让他死。

就连他剩下来的一条贱命，也不属于他。他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死。

“生蝶……”

他不自觉就要依靠别人，生蝶听到他叫，转过头看他：“什么？”

“进了这里，会怎样？”

“被人上，上别人。你不用想，你大哥吩咐妈妈不让你接客，别让你看见我和他之外的脸。如果不是你必须要有人看着，我大概也死了吧。”

毕竟生蝶替卫兴安扩张的事情引起了卫兴平的不满，他本身就是草菅人命的，否则不会设下那样一个计来陷害卫兴安。若是生蝶多做了些什么，少不得被他敲打，若是真的过分可能会丢掉一条命。这回卫兴平只当这是生蝶自作主张决定的小事而不予追究，生蝶在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差点害得自己没命的时候也觉得可笑。

是啊，他不过一个小倌，本就命贱。为了卫大公子的一时兴起死了也不算什么。就像是雪琴——他一想到雪琴就皱起了眉头。他们从来身体和命不由己，卖进了这青楼，活着是这青楼的人，死了也是这青楼的鬼。不过生蝶幸运的是他帮妈妈做了不少事，妈妈这么多年也算和他有点亲情了，不会让他接一些太过分的客。那是生蝶被人抬举，这么多青楼，多少人因为熬不过去没了的？数不胜数。这些人最后也就是用草席一卷扔到乱葬岗去，还要被自诩正直的文人再吐一口唾沫。

这是改不了的。社会一层一层又一层，他们这种只能出卖身体的人，注定在最底层。

卫兴安听生蝶这样说，只觉得绝望。真的一点后路也没了。他想动一动都全身痛，实在没力气，应该再休息一阵的，只是肚子开始叫了。生蝶才想起来他没叫人来送饭，大概是因为和卫兴安在那扯半天才忘了这回事，开了门传小厮送菜，他嫌麻烦，索性让卫兴安戴面纱，这样多少能起点遮掩的作用。

绮梦楼不是时时备着饭的，都要现煮，等了一会儿才有简单的粥送上来，说是刚开苞不能吃别的，而且卫兴安算是伤得严重的了，还是要养一养。卫兴安自从被打晕之后就再没吃过饭，现在倒是知道饿了，囫囵两碗粥下去，才有点肚子被填饱的实感。生蝶本来看他行动不便还想喂他，看他自己吃得欢也就坐一边冷眼看着。

大概是昨晚的卫兴安的样子实在是太狼狈，总让他把卫兴安和雪琴的样子叠在一起。让他的头疼病又犯了起来。

和这小公子一起，自己的命也吊了起来。罢了，现在生蝶也没打算活着了，要不是妈妈的恩情吊着他一条命，他早就自尽了。和卫兴安成为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只不过让他更容易死了。这样想着生蝶也没有多理卫兴安的意思，只等他有需求了才来帮忙，彼此之间倒也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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