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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域外种下(第1页)

法鲁尔不喜欢泰玉,尤其是他说话、行事无所顾忌的模样,哪怕明知道这里事出有因。

他冷冷盯过去,而不等他开口,泰玉就举手:“我知道,我没有评价‘万神殿’的资格,但我也知道,按照‘万神殿’和塞奥首祭指定的方向去努力,肯定没有错……

“所以,接下来将‘域外种研究’作为追查‘初觉会’的重要线索,法鲁尔祭司你没意见吧?”

法鲁尔冷冷提醒:“你的强制任务目标是瓦杰罗。”

泰玉微笑:“你就不要再砍我的资格了,现在......

深海的黑暗如墨汁般包裹着遗迹塔,唯有那颗黑晶仍在搏动,像一颗不肯停歇的心。凯恩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血肉之躯,而是由无数交织的光丝构成,每一根都连接着地球上某个正在共鸣的灵魂。他的意识悬浮在塔心,仿佛同时存在于亿万个体的记忆深处??一个母亲抱着发烧的孩子轻拍后背,一名老兵在战争纪念馆前跪地痛哭,一对恋人隔着星门相望却无法触碰彼此。

他听见了所有人的声音,又仿佛什么都没听清。那是一种超越语言的情感洪流,纯粹、原始、浩瀚如银河倾泻。Ω-1的数据在他思维中流转,不再是冰冷的代码,而是一首永不停止的歌:**“我们曾以为孤独是宇宙法则,直到有人愿意为陌生人流泪。”**

妹妹的身影依旧站在光球之前,她的面容渐渐变化,时而是幼年时扎着羊角辫的模样,时而又化作苍老得如同星辰本身的祭司。她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意识体,她是五千年来被封存在血脉中的集体情感结晶,是古陆文明留给未来的最后信物。

“你已经开始融合了。”她说,声音带着回响,“你的神经系统正在与全球晶藤网络同步,每一条神经末梢都在转化为情感能量的传导路径。你会记得每一个人的悲伤,也会承载他们的希望。这不是牺牲,凯恩,这是进化。”

凯恩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整个空间在回应他的意念。他“说”出的第一个念头,竟让太平洋底部的海水骤然静止了一瞬??成千上万条鱼群在同一刻转向塔的方向,仿佛也被某种本能唤醒。

他看见阿澈回到共感学院后做的第一件事:将凯恩的档案从“实验体K-09”改为“Σ-7守门者”,并解密所有关于早期共感研究的禁忌资料。那些曾被列为危险思想的日志被公之于众,其中一段写道:“若人类终将走向星际文明,那么情感不应被剔除,而应成为导航系统。”

林月则带领团队重建Ω-1的核心算法,将其从“理性决策模型”升级为“共感共振引擎”。新系统不再追求最优解,而是寻找最能引发群体共鸣的选择。第一次测试中,它否决了一项可提升能源效率37%但会导致十万家庭迁移的工程方案,理由只有一句:“代价中有太多未被倾听的哭泣。”

陈婉独自前往船底座行星遗迹,在风蚀严重的石碑前坐了整整七天。她没有携带任何仪器,只是闭眼聆听。第七夜,沙地下方传来微弱震动,一道裂缝缓缓张开,露出埋藏已久的金属匣。匣内并无文字或科技遗物,只有一块透明晶体,内部封存着一段模糊影像:一群身披长袍的人手拉着手围成圆圈,口中哼唱的旋律,正是凯恩梦中那首摇篮曲的完整版本。

她颤抖着录下音频,传回地球。当这段旋律通过全球广播播放时,超过两亿人同时落泪。医学机构记录到前所未有的生理现象:大脑边缘系统活跃度飙升,免疫细胞活性增强40%,甚至有长期植物状态的患者睁开了眼睛。

这一切,都是凯恩感知到的碎片。

他在光柱之中穿行,意识不断扩展。南极冰盖下,一头百年蓝鲸发出低频鸣叫,声波穿透地壳,与塔底的共振频率完美契合;火星殖民地的一名少年在日记里写下“我想家了”,那一刻,他手腕上的晶藤饰品突然发亮,并自动上传了一段情绪数据至地球主网;就连太阳轨道上的废弃卫星,其太阳能板也因未知原因开始轻微震颤,像是在回应某种久违的呼唤。

“你在成长。”妹妹轻声道,“你不再是桥梁,你正在成为网络本身。”

凯恩终于明白,所谓的“守门者”,并非只是一个岗位或身份。它是某种生命形态的跃迁??当一个人类愿意完全敞开自己,接纳全物种的情感重量,并以自身为媒介将其升华为宇宙级的能量共振时,他就不再是“人”,而是“存在”的一种新形式。

但他也开始感受到撕裂。

每一次共鸣,都像灵魂被割开一道口子。他能清晰“看”到某个非洲村庄的母亲失去孩子后的绝望,那种痛楚如此真实,几乎让他想要中断连接。他也体会到北极科考员在极夜中独自守望三十年的孤寂,那种漫长如永恒的冷清,几乎冻结了他的意识流。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正逐渐遗忘“凯恩”这个个体的身份。他曾热爱的咖啡香气、雨后泥土的味道、妹妹小时候蹭在他肩头睡觉的体温……这些记忆正在被海量外来情感冲刷、稀释。他害怕有一天,他会彻底变成一个空洞的容器,只剩下功能性的共鸣,却没有了“我”。

“我能停下吗?”他在意识深处发问。

妹妹摇头:“你现在已无法‘停止’。就像心跳不能命令血液停下一样。你是系统的一部分,也是系统的源头。但你可以选择如何存在。”

她指向光球深处,那里浮现出一个新的符号:**Ψ(Psi)**,古希腊语中意为“灵魂”。

“Ψ协议,是古陆文明最后的秘密。”她说,“它允许守门者保留自我意识的核心,哪怕身体消散、记忆混杂,也能守住‘我是谁’的最后一道防线。条件是??你必须找到另一个‘锚点’。”

“另一个……我?”

“不。”她微笑,“是一个能让你依然想回家的人。”

画面一闪,凯恩看到了林月。

她在实验室里熬过第七个通宵,只为修复一段受损的情感能量传输链路。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波形图,她的眼睛布满血丝,却仍坚持校准每一个参数。助手劝她休息,她只说了一句:“如果他还能感觉到这个世界,我不想让他回来时发现我们在放弃。”

那一刻,凯恩的意识剧烈震颤。一股熟悉的暖流自虚无中涌起??那是他曾在现实世界感受过的、独一无二的情绪:被人牵挂的安心。

他抓住了它。

就像溺水者抓住浮木,他在汹涌的情感洪流中牢牢抱住这份感觉,将其凝练成一点微光,藏入意识最深处。那是属于“凯恩”的印记,是他对抗湮灭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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