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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6章 落子（第2页）

杨集语调不高，但有了杀神之名的加持，且又直奔主题，康鞘利只感到气势冲天、杀气腾腾，他擦了擦额头的冒出来的汗珠，这才说道：“大王，史蜀胡悉乃是我突厥正使，他不幸卷入走私案件之中，目前正被关押于洛阳县大牢；小人恳请大王出面，放他一条生路，我等必将感铭五内。”

“我管不了，更不想管！”杨集顿了顿，向他说道：“目前此案由苏相主审，你有什么事，大可去苏府询问。”

此言让康鞘利愣在当地，他虽然也不打算救史蜀胡悉，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杨集竟然这么直接，一点婉转的余地都没有。

郝瑗见他有些尴尬，连忙轻咳一声，从旁补充道：“大王，康将军除了这个请求以外，还希望取代史蜀胡悉，与丝路联盟进行商贸往来，这也是我和凌司马无法做主的主要原因。”

杨集想不到此人竟然还有这大的野心，他目光审视康鞘利片刻，见其面带忐忑和期待之色，问道：“史蜀胡悉与我合作多年，双方处得十分愉快，我为什么要与你合作？”

“大王！”康鞘利见到杨集终于有了谈话的兴致，连忙抓住机会，迅速说道：“小人可使北珠重新进入大隋，让北珠给大王带来高利。”

就目前来说，史蜀胡悉几乎是垄断了凉州与突厥的商贸，他这些年来为丝路联盟带来了巨大的利润。尤其“矛隼、天鹅、北珠所带来的厮杀效应”，更是让突厥鸡犬不宁、局部战争不断不上演。

所谓的“厮杀效应”就是杨集当年以高价购买大量北珠之时，史蜀胡悉为了换取大量生活物资，回去以后，便鼓励牧民驯养矛隼，用驯化好的矛隼去北海（贝加尔湖）猎杀天鹅，再从天鹅腹中取出价值连城的北珠。

史蜀胡悉本意是改善突厥普通牧民的生活，可他低估了北珠的巨大利润、更低估了突厥贵族的贪婪。那些贵族为了从凉州获得暴利，争相寻找矛隼来驯养；如果找不到、或者是觉得不够多，就去其他部落抢。人皆此心，便杀了起来。

更要命的是丝路联盟还肩负着影响突厥的使命，每当他们带着商队深入草原，都会向突厥贵族灌输奢侈之风。而突厥贵族比起传承久远的中原贵族来说，完全就是一个个暴发户，这种人一旦享受起来，堕落得很快，于是过不了多久，突厥就出现了竞奢的不良作风。贵族们为了更奢侈、更有面子，又因为价值最高的北珠杀将起来。

史蜀胡悉终于发现财富和奢靡的力量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当它浩荡来袭，所有突厥贵族尽皆席卷于内、无人可以抵御。

面对这等乱象，即便是启民可汗多次出面制止，却也禁止不了贵族们对暴利的追求、禁止不了贵族们对奢靡生活的追求。他们当时就算是安分下来，可是过不了多久，又干上了。

启民可汗和史蜀胡悉为了结束这个致命危机，便控制了商业，使北珠不再流入大隋，终于让“厮杀效应”给结束了。而杨集对东突厥执行的“杀人不用刀”的策略，也因此弱了一些。

听到康鞘利说“使北珠重新进入大隋”，杨集终于对康鞘利有了些许兴趣：“你这话让我有些动心了。我大隋名门世家、达官贵人对北珠需求极大，其利润也很丰厚但是史蜀胡悉坏了商贸的规矩，使双方都蒙受巨大损失。假如你可以让北珠进入凉州，丝路联盟自然可以与你进行贸易往来。”

停顿了一下，向面露喜色的康鞘利问道：“但是你在突厥的地位好像不高吧？你觉得自己凭什么可以改变启民可汗的决定？”

粟特人是当今世上最出色的商人，然而多数粟特人只向金钱和利益效忠，假如有人给出足够多的利益，他们就会毫不客气的出卖故主，这也是他们深受各国排斥的重要原因。而比起感念启民可汗之恩的史蜀胡悉，康鞘利却是没有什么底限。

当他听到杨集这番话，一颗心都安定了下来，以商人的口吻侃侃而谈道：“大王，启民可汗年迈体衰、病患缠身。一旦他不在人世，必然由大王继承大汗之位。而小人乃是大王子的心腹，大王子对小人十分信重。若是大王子继位，小人必然得到重用，到时候，就能职权之便，广收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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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集没有急着给出明确答复，又问道：“阿史那·咄吉雄才大略、野心勃勃，你认为他会听你的话？会因为你的话而解开禁制？”

“诚如大王所言，阿史那·咄吉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大才。”康鞘利为了拿下令人眼红的生意，对王子们已无恭敬之心，竟然随着杨集的称呼，直呼其名：“可他不是建立东突厥启民可汗，他对突厥掌控力远不其父。而且其弟阿史那·俟利弗设实力雄厚、心如虎狼，一直觊觎大可汗之位，一旦启民可汗不在人世，俟利弗设极可能发动兵变。”

他看了杨集一眼，接着又说道：“咄吉没有得到大隋的支持，其处境相当不好，而俟利弗设的实力稍微差了一些，可他因为获得大隋爵位的缘故，在继承方面也占了极大优势，一些贵族和部落也是因为大隋的态度，采取了观望。两相对比，他俩的机会其实各占一半。而咄吉如今为了应对来自俟利弗设的威胁，一直拼命拉拢各个部落的酋长，对一些人的过分要求也都做出巨大让步。这个时候，只要有人提起北珠之利、要求开采北珠，他定然顺应大势，放开禁制。”

“而突厥贵族、部落酋长被启民可汗断了财路以后，个个充满怨言，要不是慑于启民可汗之威，早就联合反抗了。小人回去以后，能够以此为名，让咄吉放开禁制、收服这些这些贵族和酋长。如此一来，北珠不就有了么？”

说到这里，康鞘利向杨集深深一礼：“小人言尽于此，还望大王斟酌。”

“不得不说，你是一名优秀的商人。只不过你现在说取代史蜀胡悉，言之过早。”杨集坐正身躯，向露出失望之色的康鞘利说道：“目前可以向你承诺的是——只要北珠，我都收。等你达到你之前说的境界，再与我谈取代的问题也不晚。”

康鞘利大喜过望，拱手道：“大王尽管放心，小人用不了多久就有资格来谈。”

“我很期待！”杨集点了点头，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

“小人告辞！”康鞘利识趣的行礼作别，丝毫没有提到被关押的史蜀胡悉。

望着康鞘利远去的背影，郝瑗缓缓的说道：“此人唯利是图、品行远不如史蜀胡悉，大王可用之。”

“哈哈，这也是我让他日后再来谈的原因！”杨集笑着说道：“他为了早已取代史蜀胡悉，回去以后，定然匆匆忙忙的按照他的说法来办事。”

“若是如此，大王应该建议圣人将史蜀胡悉释放回去，而不是斩首，他活着，比死去更有价值。”一旁的凌敬亦是笑道：“不过不是现在，而是等到康鞘利有了一定的权利以后。”

杨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敬之所言极是，我会和圣人详谈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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