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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钰权当打是亲骂是爱,十分享受的接受了自家王妃的&ldo;爱&rdo;。他先拿了帕子替郑娥擦了擦,然后又替她理好衣襟和发髻,等一切都好了,这才掀开车帘,道:&ldo;现下应该不热了,通一通风,吹吹凉,心情也会好些的。&rdo;
果真,此时已将近傍晚,马车行在山道上,这一条山道倒是十分平坦,顺顺当当的行了过去。左右树木茂密,郁郁葱葱,依稀可见彤阳照在叶尖,只薄薄的一点红,一寸寸的流动着,流光一般的浓艳,浓浓的翠色仿佛是上好的翡翠。更远一些,是此起彼伏的山峦,淡淡的一点黛色,参差不齐,峻秀皆有,有大半都隐在云端,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也不知是天上烟云还是人间烟火。
闷了一个午后,此时林间终于吹过几缕微风,带了些糙木的清亮,拂过面颊,吹动发丝,仿佛是慈母的手掌一般柔软且温柔。
郑娥那羞恼焦躁的心情不知怎地竟也好了许多,她眨了眨眼睛将目光投向远处,看着那辱白色的雪峰,忽而到:&ldo;常听人说,白云深处有人家,也不知那么高的山,住的会是什么人。&rdo;
萧明钰心思灵敏,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心思,笑了笑:&ldo;必是我家岳父岳母那般的神仙眷侣。&rdo;
郑娥把头贴在萧明钰的心口处,大约是情事才过的缘故,萧明钰的心口依旧是一团火热,依稀还能听到里头的心跳声。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郑娥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小声问道:&ldo;父皇有说,我爹娘为什么要选在峨眉山隐居吗?&rdo;
萧明钰正伸手替她理衣襟上的折痕,闻言倒是微微一顿,随即反应过来便轻声道:&ldo;嗯,说了……&rdo;他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道,&ldo;当年你爹娘要隐居,不知要往何处去。你娘因为少时一些缘故,便选了峨眉,说这里是&lso;如螓首峨眉,细而长,美而艳&rso;,正是天下奇秀之所。&rdo;
郑娥仰头看他,一双明眸仿佛是被水洗过,明净秀美:&ldo;父皇一定把事情都告诉你了吧?你就和直说好了……&rdo;她靠在萧明钰的怀里,&ldo;之前,我心里头一直有些怕‐‐也不知怕什么,就是不敢多问。所以,所以也没和父皇问太多,可马上就到到山上了,我做女儿的哪里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便和我说说罢……&rdo;
萧明钰把下颚抵在她柔软的发间,叹了一口气:&ldo;你爹叫李简,你听过吗?&rdo;
郑娥怔了怔,她犹豫了一下:&ldo;我之前听小月亮提过一次,害了齐王妃郑氏娘家的就是李简?&rdo;她再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一时间都有些惊呆了,&ldo;是,是我爹?&rdo;
&ldo;嗯,&rdo;萧明钰点点头,想了想便又道,&ldo;因为齐王的缘故,很多人都没敢多提李简的名字。可是在当年,他可是当年名重一时的大才子,人都道他是天资卓绝,才略出众。他原本是前朝时的状元郎,也不知怎地后来就投到了高皇帝手下,做了军师,再后来又给父皇他们做了先生……&rdo;
郑娥咬了咬唇,小声道:&ldo;那,郑家的事情?&rdo;她说到这里,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睁大眼睛去看萧明钰,&ldo;我信郑?我娘姓郑?她和郑家有什么关系?&rdo;
萧明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耐心的把皇帝告诉他的和他查到的事情两相结合,从头说了一遍:&ldo;当时,纯孝太子战死后,底下便有不少人和高皇帝提议立齐王为储‐‐若论长幼之序,齐王自然在父皇之上。可高皇帝心里头却暗暗心仪父皇,于是便想先按下手下那些舆论,等父皇来日立下不容置喙的大功后再提立储之事,到时候有大功为依仗,自然也名正言顺。所以,高皇帝便决定要动一动郑家‐‐郑家乃是齐王妃母家,也是那些提议立齐王为储的一群人的领头人,而且那几年郑家借着有个皇子女婿也确实是嚣张太过。郑家势大,颇有些功劳和旧情又是皇子妻族,真要查起来自然是要选个德高名重、能压得住场面的人。所以,高皇帝便选了李简。&rdo;
论名望,李简乃是当世闻名的才子、名士,有德君子;论功劳资历,他是最早投靠高皇帝的人,还给高皇帝手下那些个不识字的将领们上过几堂课,算是有半师之谊,朝中上下多少也能说些话;论身份,他当时乃是几个皇子的先生,对着齐王府那一边的人也能站得住。
马车的车轮从山道上咕噜噜的滚下去,一路顺畅。萧明钰的声音也极平稳:&ldo;只是,高皇帝也知道这不是件好差事‐‐齐王和齐王妃夫妻恩爱,齐王妃那会儿又有孕在身,闹个不好,齐王必是要记恨李简一辈子的。所以,高皇帝思来想去便找李简把话说清楚了,甚至还把自己立储的为难之处也说了。李简当时便应了下来,不过,他和高皇帝商量的是:要是不想多生事端,必是先要瞒住齐王和齐王妃,先派齐王去外征战,再令齐王府左右借着养胎的借口,严防死守不叫郑家的消息入了齐王妃的耳里。&rdo;
&ldo;原本,事情倒是极顺利的。先有安排好的御史弹劾郑家受贿,高皇帝再令李简彻查此事。后来郑家里面又有人密告李简,说是郑家通敌‐‐郑家这几年气焰嚣张,私底下竟还买卖军械粮糙。这事一出,高皇帝更是气恨,再不肯轻饶郑家上下,索性便要借此将郑家上下处置干净。只是没想到,那会儿齐王府没看好,竟是叫齐王府郑氏知道了那事,她还怀着孕,日日入宫求情,日日上下打点,让人送信去给齐王。郑家处决之后,齐王妃早产,生下一个不足月的女儿,没养住便也去了。齐王悲愤之下驾马出城,摔坏了腿……&rdo;
郑娥咬着唇,小声道:&ldo;那我娘呢?&rdo;
&ldo;你娘她是郑家女,也是当时密告郑家通敌之事的人。&rdo;萧明钰迟疑了一下,还是没修饰,直截了当的道,&ldo;她生母原是好人家的女儿,不知怎的居然就郑家老爷看中,抢了回去,上头老父老母求告无门,气恨交加竟也给气死了。她生母自觉自己连累了父母更是气恨,生下你娘亲后郁郁而死。郑家老爷风流多内宠,子女多,她是庶出又没有生母,自小便过得极艰难。好容易长到十三岁,郑家那头又想着将她嫁给一个姓罗的将军做继室……她那会儿大约是真的恨极了郑家上下,见李简查办郑家之事,便暗暗的收集了郑家通敌的证据,暗告上去。&rdo;
郑娥小声道:&ldo;那她后来,怎么和李简,哦不,是我爹爹在一起的?&rdo;
&ldo;郑家之事,她是首告,又有齐王妃一事,高皇帝那里心一软便也饶她一命。只是当时齐王妃和齐王之事闹的极凶,她又是个年纪尚小的姑娘,因为郑家之事着实是受了很大的罪,李简便先将她送到我母后那里,本是想着叫母后那边看着安排的。只是后来,你娘不知怎的又和李简联系上了,再过了几年,李简因齐王和郑家之事要辞官走,你娘便也跟了上去。他们去了峨眉山,成了亲,也就有了你。&rdo;
第95章
至于郑娥的父母究竟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萧明钰自然难以查证,而作为长辈的皇帝也因着些许的顾忌没有太过详细的说明。
所以,如今的郑娥与萧明钰只能凭借大概的线索勾勒出他们的经过。
郑娥想了想,把头靠在萧明钰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声音不知不觉间也低了下去,口上道:&ldo;峨眉倒是多有女尼,你说我娘当初要来这里,是不是原就有出尘之念?&rdo;
当时郑氏出面告发了郑家,虽说是因为高皇帝慈悲捡回一条命,但她未必也真想在皇帝的庇佑下过一辈子。也许,她最初便是想若是真能活下来,等风头过了便去峨眉出家,清清静静的度过此生。然而,大概是后来与李简的通信往来,了解渐深,她本人因生父不慈的缘故一贯仰慕年长的男性,不知不觉间便又转了念头,竟是真的喜欢上了李简。
只是,也不知她是怎么打动李简这个大龄老光棍的,最后两人一起离开京城,去了她原本想去的峨眉山,直接过起了神仙眷侣的日子。
萧明钰蹙眉想了想,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ldo;这个,倒是不太清楚。&rdo;他顿了顿,又道,&ldo;不过我听父皇说过,你父亲乃是病逝,你母亲则是自尽而死‐‐得成比目何辞死。似她那般的性子,总有些决绝太过,说不上是好还是坏。&rdo;虽说郑氏做母亲有些不尽职,可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将郑娥托付给皇帝,也没有他们今日了。
郑娥微微一怔,倒是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么一出,认真想了想才抱着萧明钰的胳膊,与他道:&ldo;四哥哥,要是我以后死了,你可千万别学我娘,好好活着才好……&rdo;
话还未说完,萧明钰已经垂头重重的在她的唇瓣上了咬了一口,警告了一句:&ldo;这种话,以后别再说了!&rdo;他语声微微有些沉,第一次和郑娥板起脸来,显出几分不悦来,&ldo;总之,只要我在,一定不会叫你有事的。&rdo;
郑娥眨了眨眼睛,对上萧明钰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头埋在萧明钰的怀里,小声的应了一声:&ldo;好啦,以后都不说了。&rdo;她仰起头轻轻的用舌尖在萧明钰抿着的薄唇上舔过去,软声求恳道,&ldo;你别气了……&rdo;
萧明钰的脸到底还是板不长‐‐他总是没法子在郑娥跟前生气的。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抱着郑娥,轻声道:&ldo;以后别说死不死的了,真的很吓人……&rdo;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道,&ldo;我以前就梦见过几次,吓得我好几天都没睡好,都要气死了……&rdo;
郑娥一双明眸睁得大大的,乌黑的眼睫微微上扬,黑白分明,眸光如水。她极认真的看着萧明钰,眼中似还有几分的疑惑和不解。
萧明钰却没再解释下去的意思,那些个噩梦早已被他遗忘的差不多了,如今更是连提都不想再提起。他把自己的下颚抵在郑娥的肩窝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嗅着那云鬓间的幽香,感觉着她温柔的气息,急促的心跳这才慢慢的平稳下来。
很早很早以前,他曾经梦见过郑娥好几次,有她落水的场景,也有她面色苍白的躺在病榻上早逝的场景……初时只是懵懵懂懂,有些不太明白,后来再梦见便越发觉得气恨起来,气恨起梦里无能的自己‐‐比性命还要重要的爱人,梦里的他怎么能如此疏忽,怎么能没有把怀中的人守护好呢?
那种失去的痛苦,他是真的、真的不愿再去品尝。
萧明钰很快便转开话题,亲了亲郑娥的面颊,笑着道:&ldo;这儿风景不错,等回程路过这里,咱们再试一回吧?&rdo;他和郑娥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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