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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声音,大丫从灶房探出个身子,见是小洛,扔了手里的野菜冲了过来,嘴里喊着姑姑,一把扑进沈芸诺怀里,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白里透红的脸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沈芸诺抱起她,指着裴征问她,“大丫还认识姑父不?”
大丫大眼睛黑溜溜地盯着裴征,片刻,埋在沈芸诺肩头,诺诺地点头,声音清爽脆嫩,“姑父。”喊完了,又害羞地低下头,搂着沈芸诺脖子,弯腰和小洛说话,两人一高一低,脸上带着笑,别提多高兴了。
裴征递给她两颗糖,嘴角笑意渐深,“大丫吃吧。”大丫长得像沈芸诺,黑色的瞳仁好似夜里繁星,叫人不自主软了心。
搁下背篓,沈芸诺去灶房帮邱艳准备中午吃的饭菜,裴征带着两人去山里接沈聪,抱着大丫,牵着小洛,乐呵呵地出了门,弄得邱艳对着背影无奈笑,“大丫多大了,哪还需要抱?”
“小洛爹也是难得来一回,你看小洛都没说什么呢。”沈芸诺靠在门边,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想起一件事,“我把门关上。”院子里就她和邱艳,离村子还有段距离,关上门安全些,转回来,才打水洗菜。
看她精神头好了,邱艳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又打了碗米泡进木盆,和沈芸诺坐一起洗菜,“我看妹夫心里是有你的,不管旁人如何说,日子还是你两过,瞧我和你大哥不也过来了?”
沈芸诺受伤的事儿沈聪只说了大概,邱艳认为是宋氏话说得难听她一时没想开,有意劝两句,“妹夫是个好的,小洛又乖巧懂事,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可别再想不开了。”
邱艳性子温和,从不与人红脸,难缠如罗氏,她也是不理会的,对这个嫂子,沈芸诺心里存着敬意,回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乱来了。”裴征和她说了,额头会留疤,遭过罪,以后定然不敢了。
洗了菜,邱艳提着篮子准备出门,沈芸诺挽过她的手,两人并肩走了出去,到了片菜地,她才回味过来,“家里有地了?”
“没,是同生家的,你哥打猎回来用猎物换的了一片,今年归咱,之后要还的。”家里没地,吃的菜要么是别人送的,要么是去山里挖的,有了自己的菜地,终归要方便些,两人说着话,没留意罗氏也来摘菜,冷嗖嗖地盯着她们,继续说起沈聪打猎的事情来,“我说的同生就是村里的猎户,他爹死了,娘生了病,你哥跟着打猎学本事,每个月要缴猎物,不仅你哥,他身边的几个朋友偶尔也会去山里帮忙,咱家日子算是有奔头了。”
罗氏站在地里,不满被两人忽视,扯着嗓子,重重哼了声,不敢得罪沈聪,过过嘴瘾她可是在行,“聪子媳妇,前个儿还有人问我是不是克扣你们了,连菜地都向人家借来种,你和聪子真穷了,别死撑着,说出来,我让你爹想想法子啊。”
村子说大不大,当年沈聪带着沈芸诺分家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沈家在村里还有什么名声?外人说,最多也调侃罗氏这个后娘,让沈老头帮忙想办法,三岁的小孩子都不信,好似没听见似的,邱艳继续和沈芸诺说话,“你哥中午才回,待会我带你去河边转转。”
杏山村也是兴水河一带,穷乡僻壤,河边有一大片荒地,沈芸诺记不得了。
“你哥请人将那片开出来,离河边近,灌水方便,你和妹夫分家有了地,荒地的事儿就算了。”
荒地贫瘠不说,每年还要交税,沈聪服徭役回来得的银子买不了田地,没法子才开荒的,手里有地,终究踏实些。
受了冷落,罗氏心里极不痛快,想说点什么剜邱艳两句,又找不着话说,在地里转了圈,什么菜都没摘就回了,走远了,还能听到嘟嘟哝哝的细骂声,邱艳摇了摇头,罗氏爱逞强,家里闹得乌烟瘴气两个儿子也不好好管管,还有空闲和她打嘴仗,真是闲的。
沈西受了伤,回来性子大变,他媳妇闹着和离,两人成亲好几年了肚子一直没动静,和离回去再找户人家,不比留在沈家差,沈西媳妇心里精明着呢,她向来不是碎嘴的人,加之沈芸诺和沈家那边的关系,更不会主动说,摘了菜,姑嫂两说说笑笑的往回走,还没到竹林,村子里传来鸡飞狗跳的咆哮声,听声音是罗氏的,“咱也快回,那边出了事,估计又得来闹。”
沈西从矿山回来就整日无所事事什么也不做,还跟着人学会了喝酒,醉了就打人,他媳妇受不了,趁家里没人,拎着包袱回去了,不忘翻箱倒柜将家里所有的银钱带走了,罗氏回到家,到处乱翻翻的,大喊着捉贼,结果,村子里的人说沈西媳妇卷着包走了。
别人家的媳妇偷偷跑回去,村里人见着了会上前拦着,沈家在村子里早没有名声了,巴不得看罗氏的笑话,哪会上前拦人,罗氏一闹,整个村子都能听着她的声儿,沈老头在杏树下和人吹牛,得知老二媳妇跑了,心里也急了,老大一家人回了老大媳妇娘家,老二不知躲在哪儿喝酒,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路上遇着骂骂咧咧的罗氏,拜托人去老二媳妇家要人,人一听说要上门闹事,更不乐意了,看戏的多,愿意出手帮忙的却少,不知为何,沈老头又想起住在竹林边的沈聪了,和罗氏嘀嘀咕咕了几句,两人抬头挺胸地朝竹林方向走。
看热闹的人见不惯两人做派,“当年将聪子和阿诺净身出户可说了老死不相往来,这才多少年,有事求人就恬不知耻的上门了,当初不顾人死活,眼下三言两语就想诓人跑腿,以为人是傻子呢。”
沈聪名声不好,村子里常有鸡鸭被偷,起初认为是沈聪干的,沈聪离开村子一年多,还有这样的情形,他们不是不讲道理的,对沈聪,态度好了不少,而对沈老头,家家户户都是看不上的。
沈老头转身,义正言辞的瞪着说话之人,“我是他老子,找他帮忙天经地义,难不成他敢动手撵我出来?”
众人不屑,“你是他爹没错,沈西可不是他哥,劝你还是回家吧,老二媳妇跑了,别闹得老大媳妇也跟着跑了,以后,你们老两口才后悔莫及呢。”
撵走了亲儿子,帮别人养儿子,儿子听话就算了,如今看两个儿子都是靠不住的,裴老头凄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众人交头接耳,说得沈老头脸一阵红一阵白,仍厚着脸皮敲响了沈聪家的门,看笑话的也围在了沈聪门口,调侃沈老头道,“家里是不是没人呢,聪子跟着同生打猎,估计不在家呢。”
“是啊,还是回去吧。”
沈芸诺和邱艳在灶房洗菜,将外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三嫂,要不要出去看看?”沈老头和罗氏在裴家没讨着好处,还敢来这边闹,沈芸诺心里厌恶,擦了手欲出去,被邱艳拉住了,“出去干什么?他们要闹就闹吧,咱不理会就是了,喊破了嗓子,自然就走了。”
真要和他们计较,她可没那样的精力,“后娘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咱该干什么干什么,你哥回来,她自然就焉了。”找出前几日熏好的腊肉,准备做腊肉糯米饭,烧热水洗了肉,外边声音愈大了,罗氏骂沈聪不孝,当年不是她养大了他,他早就死了,哪有现在的日子过,沈芸诺听得来了气,她以为宋氏就是个不要脸的,在罗氏跟前只能算小巫见大巫。
“你听着就是了,可别气坏了身子。”邱艳拍了拍身侧的凳子,示意沈芸诺挨着她坐下,“以前的日子过去了,你也别记着,你哥一些话说得没错,咱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而他们呢,年纪越来越大,力不从心,满头花白,孤苦无依的日子在后头呢,咱何须为了不相干的人气得死去活来?”
看邱艳的样子,好似已经习惯了,“三嫂不生气?”
“气什么?日子还长着,总有他们后悔的时候。”邱艳脸上波澜不惊,侧目看着沈芸诺,想来沈聪说得对,她是真的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她和沈聪刚搬来这边,罗氏三天两头来闹,沈聪不在家,吓得沈芸诺躲在床下边,后来,她来了沈家,沈芸诺才不怕罗氏的。
她是真的不计较罗氏说的,沈聪是好是坏,她心里有数,至于名声,沈家还有么,既然没有,她更不需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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