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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宏达正和新上任的项目工程王庭伟总聊着天,车行到十字路口。就感觉自己的副驾驶一侧,有一辆车子飞快的撞过来。
“小心,”常宏达只来得及用右胳膊肘回护一下自己,同时提醒王总开慢点,就听耳边有一种小时候看舞台上练气功手撕铝盆的声音,像撕扯几张作废了的方案纸张,然后右侧头部猛烈撞了一下,正前方挡风玻璃看到的景象,路牌车辆行人,一秒钟内又以一遍同样的路牌车辆行人场景在眼前浮现,然后停顿。
“我天,”王总快速跳下车,车门没关,跑向另外一辆车。常宏达感觉自己整个脑袋都在嚣叫,右胳膊肘钻心的疼痛,这种疼他还记得是小时候有过一次,那次他摔断了胳膊。
可这次,这样的撞击像是一把斧子,从胳膊肘最顶端砍落,砍了进去,他们不是都说胳膊肘是最硬的吗?但他现在最关心的不是胳膊肘,伤筋动骨也就一百天。常宏达最关心也不敢往那里想的,是自己有没有内伤,内脏有没有出现问题,这是生或者死的问题。现在就真真切切的摆在自己面前了。
从没有过的恐惧感,像现在笼罩整个大脑的嚣叫一样,充斥全身,左右呼吸,好像在说,你要死了,你快死了,你这次真的逃不过去了。但现在呼吸着又不敢深呼吸。呼吸会不会就是催命符,一旦呼吸不畅,一旦一用力,整个肚子再一阵疼痛,吸不上气,然后关不住阀门,从嘴巴里鼻子里都流出来,那怎么办?
“我,常宏达,这个自己从来没有自己叫过的名字,现在被自己叫唤了。”
“我,常宏达,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我不能有事!我有我的理想,我在管理团队,我在提出服务方案,我要为千家万户的幸福生活服务,我在认真的活我自己!”
接下来会不会有救护车过来,然后躺下,被抬着,从马路上到医院抢救室里,面对白得看不清的灯,然后无休止地检查,然后因为呼吸不畅,局促,只能看着巨大的天空,哦,现在还是在外面,黄昏的夜所有的都是蓝色,好像一条静静的没有边际的海洋,小的时候,自己最喜欢搬张长条凳,躺在上面,双手互搭,头枕在上面,看着蓝天变黑,看着一颗颗星星冒出来,然后遍布整个眼眶。
好惬意,好舒坦啊,但这样的惬意,这样的舒坦,就只有一两分钟的时长,他感觉自己不是在仰望天空,而是从高空坠落,要掉落进这巨大平静的天空里,掉落进密麻满天的星光里,巨大的恐惧让他无数次从长条凳上跌落,然后赶紧看周边的建筑,树木,一切的生物,整个学生时代,试了无数遍,无数次的跌落,让他觉得自己无法逃离地球,脱离尘世,无法这样潇洒地跳脱到广袤无垠的空间里,无法做到。
或者会有两只手和巨大的重量在胸口按压,别按啊,好疼,然后血从嘴巴里鼻子里也跟着按压冲出来,弥漫过眼睛,天空,云朵,枝叶,汽车声,电瓶车摩托车,都听不见看不见。眼睛闭不闭上都是红色,一大片红色笼罩。
或者已经到了医院,到了急诊室,手术刀打开腹腔,满腔热血涌出,冰冷感不受控制地布满全身,鼻子被动地吸着插管里的氧气,床头的监视仪有节奏的嘀嘀,然后所有的曲线都穿过白色的床单,穿过白色大褂和口罩,还有白帽子,不,不能想白帽子,任何的白帽子……
“慢,慢一点,”常宏达坐在位置上,小心翼翼地很慢很慢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往外吁出,“千万不要卡住,千万不要卡住,”按捺住狂跳的心,总算第一遍还算正常。
“我要看一下手机,”常宏达只能用左手打开,手机上还是那些物业密密麻麻的信息,请示,问候,要求,沟通。生活还在继续,嘴里苦涩咸酸,心里惶恐凄凉,但,自己还是这沧海一粟,这过江之鲫。人来人往,停下来,别人是你短暂的观众,不停下来,你是所有过往的观众。
“再来一遍,”这一次常宏达要做得很认真仔细,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往外吁,“慢慢的,应该没事的,我不会有事情的,手头还有很多事情,工作,还有孩子,老婆,还有后面的好多年,我不会有事的…”
慢慢的,嚣叫的脑袋随着呼吸的空气不断轮换调配,大脑逐渐清醒起来,腹腔内咸咸的味道和鼻子里的焦味也逐步减少。
打开正上方的镜子,凌乱的头发下面一张牙白的脸,眼镜已经被打的不知道哪里去了。
“好险啊,”常宏达没想到自己还能遇到这样的悲喜交加。头发里,一条红红的血水流了下来,漫过额头纹,流过眉心,左右两边的眼睛聚焦着,审视着,这条血水晶莹透亮又弯弯曲曲,弯弯曲曲又晶莹透亮。常宏达不由笑了起来,笑自己额头上像一条小爬虫,不,就是一条蚯蚓,在艰难爬行,向下扭曲又向上攀援,向上攀援又向下扭曲。
但它总会找到自己的出路,贴着肌肤血肉,连着疼痛酸涩,然后钻营、旋转、腾空、坠落,然后幻化为所有的所思所想,又坠落为所有的生老病死。
生活不就是这样吗?在自己的空间里,总要提一口气,然后吐故纳新,呼吸咀嚼,找到息的认同和认同自己的群体,然后经久不息,连绵不绝,向死而生,向生而死……
常宏达正和新上任的项目工程王庭伟总聊着天,车行到十字路口。就感觉自己的副驾驶一侧,有一辆车子飞快的撞过来。
“小心,”常宏达只来得及用右胳膊肘回护一下自己,同时提醒王总开慢点,就听耳边有一种小时候看舞台上练气功手撕铝盆的声音,像撕扯几张作废了的方案纸张,然后右侧头部猛烈撞了一下,正前方挡风玻璃看到的景象,路牌车辆行人,一秒钟内又以一遍同样的路牌车辆行人场景在眼前浮现,然后停顿。
“我天,”王总快速跳下车,车门没关,跑向另外一辆车。常宏达感觉自己整个脑袋都在嚣叫,右胳膊肘钻心的疼痛,这种疼他还记得是小时候有过一次,那次他摔断了胳膊。
可这次,这样的撞击像是一把斧子,从胳膊肘最顶端砍落,砍了进去,他们不是都说胳膊肘是最硬的吗?但他现在最关心的不是胳膊肘,伤筋动骨也就一百天。常宏达最关心也不敢往那里想的,是自己有没有内伤,内脏有没有出现问题,这是生或者死的问题。现在就真真切切的摆在自己面前了。
从没有过的恐惧感,像现在笼罩整个大脑的嚣叫一样,充斥全身,左右呼吸,好像在说,你要死了,你快死了,你这次真的逃不过去了。但现在呼吸着又不敢深呼吸。呼吸会不会就是催命符,一旦呼吸不畅,一旦一用力,整个肚子再一阵疼痛,吸不上气,然后关不住阀门,从嘴巴里鼻子里都流出来,那怎么办?
“我,常宏达,这个自己从来没有自己叫过的名字,现在被自己叫唤了。”
“我,常宏达,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我不能有事!我有我的理想,我在管理团队,我在提出服务方案,我要为千家万户的幸福生活服务,我在认真的活我自己!”
接下来会不会有救护车过来,然后躺下,被抬着,从马路上到医院抢救室里,面对白得看不清的灯,然后无休止地检查,然后因为呼吸不畅,局促,只能看着巨大的天空,哦,现在还是在外面,黄昏的夜所有的都是蓝色,好像一条静静的没有边际的海洋,小的时候,自己最喜欢搬张长条凳,躺在上面,双手互搭,头枕在上面,看着蓝天变黑,看着一颗颗星星冒出来,然后遍布整个眼眶。
好惬意,好舒坦啊,但这样的惬意,这样的舒坦,就只有一两分钟的时长,他感觉自己不是在仰望天空,而是从高空坠落,要掉落进这巨大平静的天空里,掉落进密麻满天的星光里,巨大的恐惧让他无数次从长条凳上跌落,然后赶紧看周边的建筑,树木,一切的生物,整个学生时代,试了无数遍,无数次的跌落,让他觉得自己无法逃离地球,脱离尘世,无法这样潇洒地跳脱到广袤无垠的空间里,无法做到。
或者会有两只手和巨大的重量在胸口按压,别按啊,好疼,然后血从嘴巴里鼻子里也跟着按压冲出来,弥漫过眼睛,天空,云朵,枝叶,汽车声,电瓶车摩托车,都听不见看不见。眼睛闭不闭上都是红色,一大片红色笼罩。
或者已经到了医院,到了急诊室,手术刀打开腹腔,满腔热血涌出,冰冷感不受控制地布满全身,鼻子被动地吸着插管里的氧气,床头的监视仪有节奏的嘀嘀,然后所有的曲线都穿过白色的床单,穿过白色大褂和口罩,还有白帽子,不,不能想白帽子,任何的白帽子……
“慢,慢一点,”常宏达坐在位置上,小心翼翼地很慢很慢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往外吁出,“千万不要卡住,千万不要卡住,”按捺住狂跳的心,总算第一遍还算正常。
“我要看一下手机,”常宏达只能用左手打开,手机上还是那些物业密密麻麻的信息,请示,问候,要求,沟通。生活还在继续,嘴里苦涩咸酸,心里惶恐凄凉,但,自己还是这沧海一粟,这过江之鲫。人来人往,停下来,别人是你短暂的观众,不停下来,你是所有过往的观众。
“再来一遍,”这一次常宏达要做得很认真仔细,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往外吁,“慢慢的,应该没事的,我不会有事情的,手头还有很多事情,工作,还有孩子,老婆,还有后面的好多年,我不会有事的…”
慢慢的,嚣叫的脑袋随着呼吸的空气不断轮换调配,大脑逐渐清醒起来,腹腔内咸咸的味道和鼻子里的焦味也逐步减少。
打开正上方的镜子,凌乱的头发下面一张牙白的脸,眼镜已经被打的不知道哪里去了。
“好险啊,”常宏达没想到自己还能遇到这样的悲喜交加。头发里,一条红红的血水流了下来,漫过额头纹,流过眉心,左右两边的眼睛聚焦着,审视着,这条血水晶莹透亮又弯弯曲曲,弯弯曲曲又晶莹透亮。常宏达不由笑了起来,笑自己额头上像一条小爬虫,不,就是一条蚯蚓,在艰难爬行,向下扭曲又向上攀援,向上攀援又向下扭曲。
但它总会找到自己的出路,贴着肌肤血肉,连着疼痛酸涩,然后钻营、旋转、腾空、坠落,然后幻化为所有的所思所想,又坠落为所有的生老病死。
生活不就是这样吗?在自己的空间里,总要提一口气,然后吐故纳新,呼吸咀嚼,找到息的认同和认同自己的群体,然后经久不息,连绵不绝,向死而生,向生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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