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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轮转 第四 飞蛾下（第2页）

王铁山一把推开杨礼，踩住车轮毂像猴子一样三两下爬上了残骸顶端，示意墨镜女人将手拿开，然后一把将钢管插入缝隙之中，塞了一块石头在钢管下行成一个简易的杠杆，就开始用力的拗动车门。谁知道王铁山用尽手臂力气车门也是纹丝不动，“我惹他个鬼哦！”王铁山低骂一句，然后腾出一只脚也踩上钢管，一跳一跳的用自身的体重开始拗动。

杨礼看着整个巴士前车厢的残骸都随着王铁山的动作开始摇晃，并随之发出巨大的“咯吱咯吱”的声音，终于随着“咔！”的一声，车门被王铁山拗开了。杨礼马上将目光转向怪物处，还好还好，怪物没有任何反应。

拗开车门后，王铁山随即伸手去拉墨镜女人，想要将她从车厢内拉出来，墨镜女人却避开了王铁山的手，自己双手握住车门处的门框以一个双力臂的引体向上姿势要将自己拉出来。然而车门处的门框刚刚被王铁山用杠杆施力已久，此刻早已不堪重负，墨镜女人乍一使力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车门框的铁皮猛的塌下去！眼看墨镜女人又要跌落车厢，王铁山却是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她，墨镜女人下意识的也握紧了王铁山的手，随即王铁山趴在车门上用力向上拉，墨镜女人蹬住车厢的地板（此刻是竖直的）跟着向上爬去。就在此时，墨镜女人感觉腿部一紧，变相又生——

“滴！！！！！”

一声沉闷的鸣叫打破此刻街道的寂静，声音洪亮犹如史前猛兽仰天发出的嘶吼。这一瞬间，杨礼打了个哆嗦，因为他清楚的看见倒在地上的怪物整个抽搐了一下。

墨镜女人向着自己小腿看去，原来是巴士司机断裂的安全带一角绕在了自己的脚上，随着刚刚自己被拉着向上，超出一定高度后牵动了已经死去的巴士司机，使得这个可怜人的尸体又撞上了巴士方向盘上的喇叭开关。谁也没想到，经过刚刚的大碰撞，已经断裂成两大截和无数片的空港巴士喇叭居然还能作响。不过今晚想不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墨镜女人甚至根本没有去想，说时迟那时快，她单手奋力往上一拉，把已经快要站直的王铁山再次拉跪倒在地，自己身子上蹿了半米，刚好超出车门一头，她劈手夺过王铁山放在车门上的钢管，而后用力向下掷去，钢管精准的穿过司机的脑袋，连带着司机的身体整个钉在了左车窗上。巴士司机的身体离开方向盘，喇叭的叫声戛然而止。

场面再度恢复了安静，在场的三人同一时间陷入沉默。杨礼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看着怪物的背影，甚至担心自己的呼吸都可能把怪物惊醒；王铁山则是张大嘴巴，看着墨镜女人身下被钉在车窗上的巴士司机尸体，脑子一片空白；墨镜女人一如既往的一言不发，手上却没有停住，她一手拉着王铁山，一手按在车门上，将自己的身体快速的拉出巴士残骸。

杨礼看到墨镜女人安然脱出巴士残骸，终于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刚刚那个怪物只是抽动了一下身子，就再没有动静了，它可能是做梦了吧！

总算！总算可以从这个该死的地方离开了吗？！

虽然是和这个该死的墨镜女人一起，但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杨礼内心如此想着，勉强支撑自己重新站起来，打算回到车上。就在这时，一声震破云霄的惨叫声响起，撕心裂肺，惊心悲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儿子啊！！！！！！！！！！！！！！！！！”

在三人身后，一个女人瘫坐在地，双手抱着一个小小的身躯，是那个年轻的妈妈！此刻她的衣服破烂，长裙只剩下一半，一只脚上套着一只平跟鞋，另一只脚光着，腿上的丝袜全是孔洞，大腿上一处被铁片切开的伤口正在向外汩汩的冒着鲜血，她的耳垂不知被什么东西切掉一半，头顶裂开一个口子，整个脸上全是血污。然而身体上的疼痛尚不及她内心伤痛的万一，她的手里抱着自己的孩子，那个提醒大家天上有人在飞的小朋友，小朋友的一只脚不翼而飞，肘关节处的手臂以一个违背人体构造的角度向后反折，整个臂膀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耷拉在身侧，胸口不见一丝起伏，这个孩子明显已经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咳咳咳咳咳.....啊啊啊—————”

女人哭得声嘶力竭，头上的血从眼睛滚过，在脸上留下两行血泪。从丈夫外出打工后，她就一个人在家带孩子。一个年轻妈妈生活上多有不易，好在儿子懂事，娘俩互相照顾，日子勉强过得去。就在上周，她接到久未联系的丈夫电话，说自己在S市工作稳定，给她和儿子买了两张机票，让她带着儿子来此定居，从此一家团聚。这是她和孩子俩人第一次坐飞机，虽然是廉价的红眼航班，但感觉仍然十分新奇，一路上两人拍了很多照片，“我也要和爸爸拍很多很多的照片！要把我每个生日的照片都和爸爸补回来！”在晚霞的粉红色云层中穿行时，小家伙是这样给妈妈说的。

爸爸走的时候他才一岁，早就忘了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了。但现在他甚至连自己爸爸的面都还没来得及见上，就以极其凄惨的模样离开这个世界了，年轻的妈妈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王铁山看到远处女人抱着孩子的样子，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心里一酸，就要落下泪来，却看杨礼坐在地上，像一条死鱼一样把嘴巴长得大大的瞪着自己，整个身子都在控制不住的抖动。他正摸不着头脑，又看了一眼自己刚拉上来的墨镜女人，却见她和杨礼正相反，她整个人一动不动，双腿微微弯曲保持着一个将要发力的姿态，她也盯着自己在看。

没对（不对）！他们看的不是老子（我）！是老子（我）背后!！

王铁山猛得惊醒过来，他突然感觉到一股股的热气打在自己后背，一股野兽一般的腥臭甚至盖过了周遭的血腥味前赴后继的钻入自己的鼻孔。他小的时候曾经随爷爷去山里挖竹笋，遇见过一队猎人扛着一只老虎的尸体经过，当时一个猎人脚下打滑，整个老虎砸到年幼的他身上，他就曾被这种味道包裹，小王铁山哭了整整一周，直到现在去动物园都不敢路过老虎山。现在这个味道和当时死去的老虎身上的气味极其相似，却浓烈了许多，记忆连带着自己幼年时的恐惧一同苏醒。

王铁山绷紧双腿强行克制自己打抖的身体反应，慢慢转过身子，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猩红色眼眸。

怪物，在多方的努力下，终于醒过来了。

（飞蛾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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