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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第1页）

方向稍稍迟疑，不过也明白陶慧不会开无聊玩笑，让他这样做，必然是有道理的，于是举起菜刀，对准冰块中央大力砍了下去，只听“咣”的一声悠长响声，是菜刀被弹起来后刀锋的吟叫声，冰块仅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咦？这冰怎么这么硬？”方向在印象中，似乎从未见过如此坚硬的冰块。

陶慧笑道：“这也就是为什么凶手根本不担心，罗志远会因为呼吸了新鲜空气、苏醒过来大声喊叫的原因了。因为凶手有把握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令浴盆中的水结冰。你看，这冰块里为什么有这些细沙？”方向只能摇头。不过陶慧本来也就没有让他回答的意思，自问自答继续解说：“水要结冰，需要结晶核。越纯净的水，越难结冰，因为水中缺乏结晶核心。所以凶手在浴盆的水里人为加入这些细沙，加上死者自身的污渍溶于水中，就起到了增加结晶核心的作用，可以让水在一定程度上加速结冰，这是其一；其二，你知道，从物理的角度来看，制冷机制是什么？”

这个方向知道，初中物理的内容。辐射，传导，气化和对流。

陶慧点了点头，道：“所以凶手把浴盆放在房间中央，打开三面门窗，在暴风雪狂风呼啸的条件下，对房间里的对流作用是非常明显的。而最关键的是，气化导致的水加速结冰、以及结冰后异常坚硬。你知道一个叫做‘姆潘巴效应’的实验吗？”

方向听得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面前这名美丽的女人，就象是一部百科全书，其博学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面对这从未听闻的陌生外国名字，他只能摇头。

“这是很多年前，一个非洲国家的学生，因为有一天做冰激凌忙慌了手脚，把自己那份用来制作冰激凌的、还热着的牛奶和其他同学已经冷却的牛奶一同放入冰箱。结果他惊奇的发现，自己那份热的牛奶反而最先结冻。后来这个现象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很多科学家都做过相关试验，但对于热水是否比冷水更先结冰，一直没有定论。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加热过的水，在放冷后，比没有加热过的水，结冻更迅速，而且要坚硬得多。这是因蒸汽把水里面的小水泡气化出去，使水的密度加大，结冰更快，也更坚硬。凶手利用了这一系列加速水结冰的条件，成功地在极短时间内让陷入昏迷的罗志远被迅速冻结在浴盆内，这样，因低温和冰块挤压导致罗自身循环系统阻碍、以及一氧化碳中毒导致的死者因血红细胞丧失输氧功能等多重原因，致罗死亡。”

“凶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陶慧解释完毕后，又发出一声感慨。

方向早已听得目瞪口呆，直到听见对方又感叹了这么一句，才回过神来。映像中，这是陶慧第二次发出这样的感叹了吧？是啊！陶慧这还只是在解密，那设计出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作案手段的凶手，又应该是怎样的博学和狡猾？这样的人物，会是凤凰村这样一个贫困的大山村里的村民？简直不可想象！

“可……可是，陶慧，就算凶手再怎么聪明绝顶，知识渊博，他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吧？这场暴风雪的预报最早也就是在一周前，凶手在杀害曹小荣等三人时，怎么可能预料到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

“你为什么认为杀害罗志远必须是凶手一早计划好的？为什么不可以是凶手临时制定的这场凶杀计划？最巧妙的谋杀，不是妄图违反自然规律、不留下丝毫痕迹，而是因地制宜、因势利导。

这场暴风雪可以很好的起到掩盖凶手来去痕迹的作用，而罗志远怕冷、爱泡澡的习惯，给凶手提供了一个非常容易下手的机会。而且，我非常赞同你的分析，凶手一定对庙里的情况比较熟悉，并且有别苑房间的钥匙。还有……，不知为何，我有种奇怪的直觉，觉得凶手这次是故意打乱了原先的整盘计划，临时更改了他的犯罪计划。他为什么要这样？”

方向当然回答不了，默然地在心里仔细思索对方刚才这一大套环环相扣的分析推论。这次凶手的犯罪手法，涉及到好几个不同学科的知识面，足够让他喝一壶的了。何况，陶慧自己也说这只是她的直觉。侦破案件，从来没听说靠直觉能够破案的。一个人，真的可以处心积虑达数年之久，来制定和实施这场连环凶杀案吗？这才是他急欲知道答案的问题。

陶慧眼神迷离地愣了几秒钟，才对他道：“来吧，委屈你给我当个临时助手！咱们这就看看我的推测究竟是对是错。”

“那苗小牛死亡后被人割下头颅挂在罗上进家门口、以及小吴摔下山崖这件案子，你为什么不联系进来考虑？”方向站着没动，还在全神贯注地开动脑筋。

“苗小牛的死亡，很显然作案人是想把现场制造成发生了意外。可是人驯养过的土狗，正常情况下很少发生吃人的事。尤其是一群土狗集体吃人的事，更是闻所未闻。现场死亡的狗尸，胃肠内几乎没有食物残留，显示这些狗被人为的饿了一段时间，而且很可能凶手还给狗群的饮水添加了酒精，促使这些土狗发狂，产生了啃噬**的原始**。可疑的是，这件凶案的凶手先在村子里大肆偷狗，引起大家的注意。这样的作案手法，和我们面对的这件系列杀人案的凶手神不知、鬼不觉的作案手法以及作案动机都不相符合。也许，有人担心我们把调查矛头对准16年前的旧案，因而想迷惑我们吧？但天幸，小吴还活着，这一定超出阴谋者的预料，所以，我们赶快完成尸检，尽早回到村里。”

方向抬腕看了看表，已经中午两点，乡派出所的人可能已经到达凤凰村了。但凡事必须以防万一，确实应该尽早赶回去。

陶慧把从小庙厨房拿来的两大袋盐全部撒在浴盆内的冰块上，又递给方向一把螺丝刀和一把小铁锤，说道：“盐可以降低冰点，使冰块融化。但是咱们赶时间，就卖点苦力，把冰块凿凿碎，加速融冰。”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避免碰到尸体，一点点从冰块中央凿出一道浅浅的横切口，然后顺着这道切口，往两边凿出几条放射形切口，就这样，也费了将近一个小时。冰面上的盐已完全溶解，带动了冰加速融化成水。方向让累得脸蛋通红的陶慧先休息休息，他继续努力把冰块尽量敲碎。陶慧实在累得肩酸手痛，也就不客气地站在一旁休息。

“陶慧，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东西？”方向在敲击冰块时，离死得难看的罗志远很近，让他感到有那么点不舒服，于是聊聊天，分分心。

“我吗？”陶慧似乎在想着别的心事，愣了一下，微笑着道：“我就是喜欢看书。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没有多少可玩的东西，就只能看故事书。稍大一点，就看小说。后来学了法医，课余时间还是全部用来看小说。结果突然有一天，就发现好像很难再找到没看过的、精彩的小说了。但我这人又不怎么喜欢和人打交道，课余时间又很多，就只好再选修了痕迹鉴定专业。再后来工作后，除了忙工作，回到家一个人，又看不进电视剧，还是只能看书，各种各样的书。嘿嘿，我曾把新华字典逐字读过，你恐怕很难相信吧？”

“呃！”方向没想到对方这样喜欢看书，“那你怎么不交个男朋友？”

“……”陶慧没有回答。这样的沉默让方向觉得自己提出这个问题很冒失，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来打个圆场，正无计可施，听见陶慧说：“其实我相过几次亲，但是我这人在陌生人面前，都不会说话的。可能，别人觉得我太无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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