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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晏想,这应该是遇到了门卫,门卫持枪相拦,而孟不离出示令牌后,门卫打开了门。根据&ldo;吱呀&rdo;声的长短,似乎是道小门,也许是后门。
入得门内,依旧是一片寂静。
三十息后,马车终于停了。车门开启,孟不离将自己的剑鞘递入她手中,叮嘱道:&ldo;勿摘。&rdo;
行啊,她还得蒙着布带继续跟瞎子似的往里走!
谢长晏心中积攒了不少怒火,精神却越发集中,握着剑鞘的一端跟着孟不离走:先是左拐,走二十步,然后右拐,空中有竹叶的清香,脚下的路也有凹凸感,看来是用鹅卵石铺就的。如此继续直行五十步后,进了一道门槛,视线一下子亮了起来。
孟不离至此将剑鞘收了回去,紧跟着身后传来房门轻轻闭合的声音。
谢长晏一把摘下布条,就看见了坐在前方的风小雅。
置身处,是一个书房。虽然屋中摆设十分精美,一样不差,但谢长晏一眼断定这是临时之所,必不是风小雅真正的书房。因为,东西都太新了。笔架上挂着的毛笔是全新的,唯一被用过的大概只有书案上的砚台和上面的一支笔,笔端微红。
风小雅面前有一个箱子,他正把箱盖扣上,头也没抬地说了一个字:&ldo;坐。&rdo;
谢长晏&ldo;噔噔&rdo;走过去,在他面前&ldo;啪&rdo;地坐下。
风小雅神色淡淡,眉间微有倦意,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淡淡道:&ldo;说吧。&rdo;
谢长晏瞪着他。
风小雅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开口,便抬眼看向她:&ldo;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rdo;
谢长晏见一旁有一卷崭新的宣纸,当即伸手扯出一张,推到风小雅面前:&ldo;答案。&rdo;
风小雅挑了挑眉毛。
&ldo;你给我那根草,不是让我猜猜是什么吗?这就是答案。&rdo;谢长晏抚摸着光洁如雪的纸面,缓缓道,&ldo;上等白玉宣,乃是用青檀树皮所制。青檀树皮,极为坚韧,跟稻草很相似。&rdo;
风小雅眼底漾起了一丝笑意:&ldo;你所知倒广。&rdo;
&ldo;你给我那样一根伪装过的青檀树皮,还有那样一朵稀物姜花,我自能在女儿节上大出风头。&rdo;
&ldo;但你把草烧了,花扔了,不是吗?&rdo;
谢长晏咬了咬嘴唇:&ldo;若换了平时,我大概会觉得你是在帮我,想让我迅速在玉京的贵胄圈内博出名望。&rdo;
&ldo;噢。&rdo;风小雅眼底的笑意深了些许。
&ldo;但有了时饮的前车之鉴,你当知我这个人‐‐不爱出风头。在我明确表示过要低调行事之后,你还要将我用这么高调的方式推到众人面前去,为什么?&rdo;
风小雅伸了个懒腰,悠悠道:&ldo;是啊,为什么呢?&rdo;
谢长晏将背上的箭筒解下来,放到了案上:&ldo;是这个提醒了我。&rdo;
风小雅看了箭上的红羽一眼,目光闪了闪。
&ldo;一筒箭一千贯。而今夜所见,不到一盏茶工夫,落在壶外的便有几百支之多。斗草之艺,本为普及草药,令更多人识得更多草木。发展至今,却成了奢靡攀比!&rdo;谢长晏握了握自己的手,才继续往下道,&ldo;自我入京,尝鱼脍,寝越罗,而谢家家训,是瓢饮箪食不忘志,粗布麻衣无愧心。母亲担忧,问我怕不怕。&rdo;
&ldo;那么……&rdo;风小雅抬眼,异常专注地凝视着她,&ldo;你怕吗?&rdo;
&ldo;怕,寝食难安。&rdo;
烛火跳动着发出&ldo;哧&rdo;的一声,竟跳出了烛花。
那点火花倒映在谢长晏眼中,熠熠生辉:&ldo;但比起怕,更多的是‐‐惑。陛下为何选我?陛下为何这般对我?师兄曾言,若我连陛下在想什么都不了解,是当不了一个好皇后的。那么,陛下所思所虑之事,是什么?&rdo;
风小雅久久沉默。他注视着那个封上的箱子,仿佛透过箱子看见了里面的东西。而正是那样东西,令他焦虑难言。
&ldo;然后,师兄来了。让我拼合战车,让我拆解足镔,让我去看万毓林,让我去探求鲁馆,让我参加女儿节……当把这一切联系起来时,答案就呼之欲出了。&rdo;谢长晏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道,&ldo;戒奢从简,粉碎程寇。&rdo;
风小雅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回荡在静幽的书房中,却是掷地有声。
谢长晏心中大石落下,知道自己说中了,接下去的话便说得越发顺畅:&ldo;前为内忧,后为外患。高门世家,累世公卿,虽近年来为科举所削弱,但仍手握重权。陛下雄心壮志,想粉碎之,那么理由?&rdo;
风小雅接道:&ldo;贪腐。&rdo;
&ldo;奢由贪来,贪致腐生,苦的是民,毁的是国!长晏在家中时,曾闻图璧之奢,连城墙都是用玉所筑,到了玉京,却发现咱们大燕也相差不远了。再这么下去,不出十年,国势必衰。到时候,连保住现有的疆土都难,又怎谈抵御程寇?&rdo;
风小雅注视着谢长晏,手动了动,似乎想要去摸她的头,但手指一抬之后,又缩了回去。
&ldo;陛下为何选谢家女?因为我们家风崇俭。我若为皇后,自当带头戒奢。既要我做那样的表率,又怎能一掷千金?&rdo;谢长晏说着,将箭筒扔在了地上,红羽箭支&ldo;啪啪啪&rdo;洒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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